(一)
天刚蒙蒙亮,穿石穴的泉眼就泛起了细碎的涟漪。林羽被这细微的响动惊醒,睁眼时正对上泉面倒映的星子——启明星还悬在谷顶,像枚没摘稳的银扣子,而泉底的鹅卵石上,竟凝着层薄薄的霜,霜花的纹路与昨夜守诺册上新添的插画完全吻合。
“是‘晨霜记’。”周伯不知何时已坐在泉边,手里摩挲着块巴掌大的页岩,“李丫头说过,泉眼的霜花会记下最该记住的细节。”他把页岩凑近泉面,霜花立刻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石面爬了上去,在岩石的纹路里凝成行小字:“锁石根畏晨露,卯时最软。”
林羽凑过去看,发现页岩上的纹路本就像天然的水渠图,霜花勾勒的字迹正好嵌在“渠道路线”的拐点处。影抱着拓荒偶蹲在旁边,陶偶的冰珠眼睛突然对着石缝闪了闪,他伸手一摸,石缝里竟藏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七根晒干的墨魂草,草茎上用红丝缠着,每根草的长度都分毫不差。
“是按七村的顺序绑的!”影数着草茎上的结,“这根最短的缠着槐树叶,肯定是林羽村的!”
林羽捏起那根草,指尖刚碰到红丝,草叶就微微颤动,散出股清苦的气味,与矿洞墨魂草圃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想起周伯说的“墨魂草能制锁石根”,突然明白这是早有准备——最早的守诺者想必是预见到后人会遇上根须阻挠,特意留下了克制的法子。
(二)
卯时的露水正浓,谷里的知水草都垂着沉甸甸的叶尖,水珠顺着草茎往下淌,在地面连成细流。林羽按照霜花的提示,把墨魂草分成七份,每份混着对应村落的泥土,小心地填进锁石根最密的石缝里。
刚填完第一处,就听见“嘶”的轻响——锁石根接触到墨魂草,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根须上的黏液瞬间变得粘稠,原本深褐色的表皮泛起灰斑。影看得咋舌:“比想象中管用!你看这根须,动得跟虫子似的!”
周伯正用撬棍撬动泉眼旁的石板,石板下露出圈更细的根须,这些根须没缠锁石根,反而缠着些银白色的丝,丝上沾着星精土的粉末。“这是‘引丝根’,”他用手指捻起一缕丝,“它们会跟着引丝的方向生长,正好能当新水渠的‘骨架’。”
林羽注意到引丝根的尽头缠着片干枯的花瓣,是墨兰花瓣,与泉眼浮出的那片凑成了完整的一朵。花瓣背面有个极小的刻痕,像只展翅的墨蝶,翅膀的纹路里藏着行数字:“七寸为界,过则伤根。”
“是在提醒我们挖渠的深度!”他拿出卷尺量了量,从地面往下七寸的位置,正好是锁石根最稀疏的层,“难怪他们当年没继续挖,是怕挖太深惊动主根!”
影突然指着石缝深处:“快看!根须里裹着东西!”他用拓荒偶的铁锹挑出段根须,里面竟嵌着枚铜制的小令牌,牌上刻着“守”字,边缘已经锈得发绿,却在接触到墨魂草时泛出层淡光。
(三)
辰时的阳光斜斜照进穿石穴,把泉眼的影子拉得很长,影突然指着影子边缘:“那里有脚印!”
泥土上果然印着串浅痕,比他们的脚印小一圈,鞋纹里嵌着些暗红的粉末,周伯捻起一点闻了闻:“是矿洞的朱砂,最早的守诺者肯定带了朱砂粉做记号。”他顺着脚印往洞外走,在知水草最密的地方停下,“脚印在这儿没了,说明他们从这儿开始,是跟着草叶的方向走的。”
林羽蹲下身,发现知水草的叶片都往同一个方向倾斜,草茎的夹角正好是三十度。他想起守诺册里的插画:七村的水渠交汇处,有个三十度的拐角,当时还以为是随手画的,现在才明白是“按草定向”。
“难怪泉示图的拐点也是三十度,”他恍然大悟,“这是用自然的规律当标尺啊!”
影突然“哎呀”一声,拓荒偶的铁锹不小心碰掉了块松动的岩石,岩石后面露出个小石窟,里面堆着些陶罐碎片,碎片上的花纹与他们带来的七村土陶完全一致。其中块较大的碎片上,画着幅未完成的画:几条水渠像树枝似的从泉眼散开,最后一条只画了半截,笔尖的墨痕还新鲜得像刚落下的。
“是他们没画完的渠道路线!”林羽小心地把碎片拼起来,发现缺的那截正好对着谷外的无名洼地,“他们早就规划好要把水引到那儿去!”
(四)
巳时的风带着暖意掠过谷顶,林羽顺着知水草指引的方向往洼地走,脚下的泥土渐渐变得松软。走了约莫半柱香的路程,地面突然往下陷了块,影伸手一摸,发现是块活动的石板,石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见水流声。
“是暗渠!”周伯用矿灯往里照,光柱里浮动着许多细小的光点,细看竟是星精土的粉末,“这是现成的通道,守诺者当年肯定打通了一半!”
林羽往洞里扔了块石子,听着回声判断深度:“不深,大概两丈,能下去。”他解下腰间的绳索,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槐树上——这棵槐树的树干上刻着圈年轮,每圈里都嵌着颗小石子,数了数正好二十七圈,“是二十七年前种的,正好是最早的守诺者活跃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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