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寅时的矿洞还浸在浓淡不一的墨色里,守诺石旁的墨根草却已醒了。林羽蹲在草前,数着新抽的第三片叶——叶尖的金芒比昨日更锐,像支蘸了星精的笔,在石面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影子末端缠着圈红丝,是从他手腕兰花瓣印记里溜出来的。
“墨晶在发烫。”影的声音从灯架方向传来,他正用软布擦拭两块并排放着的墨晶,晶体表面的星轨纹路渗出淡金色的液珠,滴在引星网上,网眼立刻收缩成针尖大小,“周伯说这是‘星精在孕墨’,等液珠积够七滴,就能往墨汁里掺了。”
林羽凑近看墨晶,晶体深处的人影(李奶奶洗墨锭的样子)动作慢了许多,像是在故意放慢给他们看:她左手扶着墨锭,右手握着墨条,磨三圈停一下,指尖蘸点墨汁在砚台边缘试色,直到墨色发乌泛光才停下。“原来磨墨得这样。”他想起昨日调墨时自己急着赶进度,磨得又快又乱,墨汁里的人影总晃得厉害,“李奶奶是在教咱们‘慢’。”
影把墨晶渗出的液珠小心地收进玉瓶,液珠接触玉质,立刻化作根极细的金丝,在瓶底盘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七滴正好凑成勺形。”他晃了晃玉瓶,金丝突然散开,像被风吹动的星子,“李奶奶说‘星精丝认快慢,急了就散’,看来真得慢着来。”
(二)
卯时的晨光从天窗斜切进来,照在守诺石旁的七个瓷瓶上。林羽按李奶奶的法子重新磨墨,墨条在槐根泉水中慢慢转动,每磨三圈就停一停,指尖蘸墨试色——墨色从浅灰到深黑,再到泛着紫光,整整磨了一个时辰,墨汁表面才浮起层细密的金粒,像撒了把碎星。
“这墨能反光!”影举着矿灯照向瓷瓶,墨汁里的金粒反射出细碎的光,在瓶壁上投下七个村落的剪影,剪影里的人动作比昨日清晰了许多:李兰在给墨兰浇水时,袖口沾着的墨渍形状与林羽手腕的兰花瓣印记一模一样;赵建国在刻守诺石时,手里的凿子角度与影昨日修灯架的角度分毫不差。
周伯拎着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七个陶土小灯盏,盏壁刻着兰花纹。“这是‘引魂盏’,李丫头年轻时做的。”他把灯盏按星轨摆好,盏底的小孔与引星网的节点对齐,“等会儿把新磨的墨汁倒进去,点上灯芯,墨魂就能顺着网往上爬。”
林羽往第一个灯盏里倒墨汁,墨汁刚接触盏壁,兰花纹就亮起绿光,盏口升起缕淡墨色的烟,烟里飘出片槐树叶,叶面上写着“慢则稳,稳则久”——是李奶奶的笔迹,墨迹还带着点湿润,像刚写上去的。
(三)
巳时的矿洞暖意渐生,影在引星网的七个节点下各放了块星精土,土块接触到网眼漏下的墨汁,立刻冒出细小的气泡,气泡破裂时散出的香气里,混着老槐树的清苦和墨兰的甜润。“这土在发酵!”他用小铲子翻了翻,土块底下的石面竟渗出层淡绿色的黏液,黏液里游动着极细的墨魂丝,像无数条小蛇在往灯盏的方向爬。
林羽点燃引魂盏里的灯芯(用墨魂草纤维做的),灯芯刚接触墨汁,就“腾”地燃起淡蓝色的火苗,火苗的影子在引星网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光斑组成的图案与墨晶上的星轨完全重合。“对上路了!”他看着光斑移动,“墨魂正在跟着星轨走!”
周伯在给墨根草浇水,用的是槐根泉的活水,水珠落在草叶上,立刻化作金粒滚进土里,土中渗出的黏液更多了,在石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的墨魂丝缠成股,像条黑色的带子,把七个灯盏连在一起。
“你看墨根草的根须!”周伯突然喊道,草叶下的石缝里,根须正顺着溪流往灯盏的方向延伸,每根须上都沾着金粒,像串流动的星星,“它在给墨魂引路!”
林羽蹲下身,根须的末端突然分出七叉,分别扎进七个灯盏的底座,盏里的墨汁立刻泛起涟漪,涟漪中浮出的村落剪影开始重叠——李兰的墨兰丛旁,站着赵建国;赵建国的守诺石旁,站着周明……最后,所有剪影都聚在老槐树下,树下的石缝里,露出半块玉佩的影子,像在等什么人。
(四)
午时的阳光把矿洞照得透亮,引星网的银线上,墨魂丝已经织成了细密的网纹,网纹里的金粒随着阳光转动,像无数个小太阳在闪烁。林羽把两块墨晶放在网中央,晶体的星轨纹路与网纹重合的瞬间,矿洞顶部突然浮现出片虚拟的星空,星空中的北斗七星正在缓缓转动,勺柄的“羽”星越来越亮,亮得像要坠下来。
“快了!”影指着星空,“七星正在往一起靠!”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七根不同颜色的线(上次在灯芯里发现的),“李奶奶说‘七星连珠时,用这线把墨晶绑在网中央,墨魂就不会散’。”
林羽接过青色的线(属于他的),线刚接触墨晶,就自动缠了上去,缠的圈数不多不少正好七圈,每圈的结都是槐花结——与他小时候在老槐树下学编的结一模一样。“爷爷教我的结,原来是李奶奶传下来的。”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守好那棵树,树下有咱家的根”,当时不懂,现在才明白,根不是树,是守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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