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守诺石周围的槐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撒了一层碎钻。林羽踩着湿漉漉的石屑往石前走,鞋跟敲在岩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惊起几只躲在花瓣下的石虫,慌慌张张地钻进石缝里。
“早啊,守诺石。”他习惯性地跟石头打了个招呼,伸手去摸昨天新刻的枫叶刻痕——指尖刚触到石面,就感觉一丝微麻的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有只极小的虫在皮肤下游走。他愣了愣,再摸时,那暖意又消失了,只剩石头的冰凉。
“错觉吗?”林羽皱了皱眉,弯腰捡起片沾着露水的槐花瓣,凑到鼻尖轻嗅。花瓣的清香里混着点淡淡的铁锈味,仔细分辨,又像是陈旧的墨香——和李奶奶日志里夹着的那片干花味道一模一样。
(二)
“在摸什么呢?”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把长柄刷子,刷毛上还滴着水,显然刚刷完记忆泉的石栏。“老周说守诺石的刻痕得常清理,不然会被矿尘糊住。”
林羽把槐花瓣递过去:“你闻闻,这花瓣有点怪味。”
影接过去闻了闻,突然“咦”了一声:“是有点像墨汁?不对,是……是守诺账房木牌上的味道!”他猛地抬头看向立在石旁的木牌,只见木牌上“守诺账房”四个篆字边缘,正渗出极细的金色液珠,像眼泪似的顺着木纹往下淌,滴在地上的槐花瓣上,瞬间被吸收了。
“这是……”林羽凑近木牌,发现那些金色液珠落地的地方,石缝里竟钻出了细小的绿芽,芽尖顶着点嫩黄,像是刚破壳的小鸡。
影放下刷子,蹲下身扒开石缝看:“是槐树苗!昨天还没见呢,长得也太快了吧?”他用指尖碰了碰嫩芽,嫩芽突然抖了抖,像在打招呼,吓得他赶紧缩回手,“活的?”
“不是活的还能是假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是老矿工周伯,他背着个竹篓,篓里装着刚采的草药。“这守诺石啊,记了几十年的诺,早跟石头长一块儿了。李奶奶当年埋木牌的时候,特意掺了她的墨汁——那墨是用记忆泉的水、槐花粉和她自己的血调的,说是‘让石头记诺更牢’。”
(三)
周伯放下竹篓,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百诺记”三个字。“这是李奶奶的手札,昨天整理她的旧物时找着的,你们看看。”
林羽接过手札,刚翻开第一页,就被里面的字迹惊住了。李奶奶的字娟秀清丽,却在笔画转折处带着股韧劲,像初春的柳条,看着软,实则不易折断。上面记着的全是零碎的“诺”:
“三月初五,答应王大婶给她孙儿扎个槐花风筝,风筝骨得用记忆泉边的韧性竹,不然飞不高。”
“五月廿二,赵大哥说矿灯的玻璃罩裂了,记着给他换个新的,要厚点的,防矿渣溅。”
“七月初七,丫丫想要串槐花香囊,得用未开的花苞,阴干了才香得久……”
一页页翻下去,全是这样的琐事,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密密麻麻记了九十九页。最后一页只画了个空着的方框,旁边写着行小字:“第一百诺,等个能续下去的人。”
“原来李奶奶的‘百诺’是这个意思……”林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方框,突然感觉方框里泛起层薄雾,隐约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李奶奶坐在泉边,正低头写着什么。
影凑过来看,那影子突然晃了晃,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手札里,吓得他往后一仰,差点坐在地上:“什么东西!”
周伯呵呵笑起来:“是李奶奶的念想。她走前说,要是有人能续上第一百诺,这手札就会显灵。看来……”他看向刚钻出的槐树苗,“是这小家伙接了诺。”
(四)
正说着,小雅抱着素描本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丫丫,两人手里都拿着笔。“林羽哥!影哥!你们看我画的守诺石!”小雅把素描本递过来,纸上的守诺石旁,用淡绿色颜料画着个小小的光团,光团里隐约有个老人的影子。
“我昨天画的时候还没有这光团呢,今天早上一看,它自己冒出来了!”小雅指着光团,“像不像李奶奶?”
丫丫突然指着守诺石的阴影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石影里竟慢慢浮出个半透明的轮廓,穿着蓝布衫,梳着整齐的发髻,手里拿着支毛笔,正低头在石面上写着什么。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是李奶奶的样子——她写完最后一笔,抬头朝他们笑了笑,身影渐渐淡去,石面上却多了行新的刻痕:“第一百诺,槐苗破土,新诺可续。”
“真的是李奶奶!”林羽摸着石面上的新刻痕,刻痕还带着点温热,像刚写完的字。
周伯叹了口气:“李奶奶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啊。当年她把木牌埋进石缝,就说‘我记满九十九诺,剩下的,留给愿意守下去的年轻人’。”他从竹篓里拿出个小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粘稠的黑色膏体,散发着淡淡的槐花香,“这是她留的‘养诺膏’,说槐苗长出来了,就涂在刻痕上,能让新诺扎根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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