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刚蒙蒙亮,矿洞深处的鸡鸣声刚过第三遍,林羽就被一阵极轻的“噼啪”声吵醒。他猛地坐起身,睡袋外的冷空气带着槐花香涌进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探照灯的光束扫过守诺石,瞬间定住——那半尺高的槐树苗顶,小小的翡翠花苞正一点点撑开,嫩绿的花瓣像刚出生的鸟雏,怯生生地舒展着,绒毛上的银光在晨光里流转,像镀了层碎月。
“醒了?”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手里捏着片刚飘落的槐花瓣,指尖轻轻捻着,“花苞破口时会有声响,老周的笔记里记过,说是‘芽在喊人’。”
林羽凑近看,花瓣内侧竟印着细密的纹路,像用针尖绣的字。他眯起眼辨认了许久,忽然轻笑出声:“是李奶奶的字迹,‘晨露沾瓣时,记着翻晒矿洞的旧账’。”
影凑过来,指尖点在其中一道纹路:“这是矿洞的仓库编号,307。”他抬头看向通道深处,“老周说过,307仓库锁着第一批守护者的记录,钥匙在……”
“在槐花酿的陶罐里。”林羽接话,昨晚埋陶罐时,他摸到罐底有个凸起的硬物,当时以为是陶土结块,现在想来,多半是钥匙,“难怪李奶奶说‘酿里藏着开门的力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影起身去拿工兵铲,靴底踩过满地槐花瓣,发出簌簌的轻响,像踩着堆碎雪。林羽则摸出那把铜柄刻刀——昨晚刻“承”字时,刀刃沾了石屑,此刻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刀鞘上的红玛瑙比昨天更亮,像吸饱了朝露。
(二)
挖到陶罐时,朝阳正好爬过矿洞天窗,斜斜地打在陶土上,把罐身的裂纹照得像镶了金边。影用工兵铲小心地撬开罐口,一股醇厚的甜香猛地涌出来,混着三十年的陈酿气息,呛得人鼻腔发酸。
“小心。”林羽按住他的手,指尖在罐口边缘摸索,果然摸到个铜制的小东西,形状像片槐树叶,柄部缠着圈细红绳,正是“双环同心结”。他轻轻一拽,树叶钥匙应声而出,绳结完好无损,只是红得发暗,像浸过无数个黄昏的光。
“上面有字。”影用探照灯照着钥匙,叶片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307的锁,认旧绳。”
往307仓库走的路上,林羽数着岩壁上的刻痕——从守诺石到仓库,正好刻着二十七道线,每道线旁都有个模糊的手印,大小不一,显然是不同人留下的。“是历代守护者的标记。”他摸着其中道最深的手印,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这道应该是赵爷爷的,指节处有个缺口,跟他刻刀上的磨损完全对上。”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环是只铜制的槐叶形状,与钥匙完美契合。影把钥匙插进去,刚转动半圈,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像有根生锈的发条突然松开。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仿佛沉睡三十年的老人终于睁开眼。
(三)
仓库里积着层薄灰,阳光从气窗钻进来,在地上投出个菱形的光斑,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翻飞。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一排木架,上面整齐地码着几十个铁盒,盒身喷着绿色的漆,已经剥落得斑驳,每个盒子上都贴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年份和编号。
“1953-1983。”林羽拿起最上面的盒子,标签边角卷得厉害,指尖一碰就掉了块纸屑,“正好三十年的记录。”
影打开旁边的铁柜,里面叠着几件深蓝色的工装,布料硬挺,袖口和肘部都打着补丁,针脚细密,和李奶奶留下的针线包针法如出一辙。“这是第一代守护者的制服。”他拿起件最小号的,领口绣着个褪色的五角星,“赵爷爷说过,他刚来时穿的就是这件,磨破了袖口,李奶奶用槐花染的线补过。”
林羽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木箱上,箱盖半开着,露出里面捆成卷的纸。他走过去抽出一卷,展开来看,是张矿洞的手绘地图,纸张薄如蝉翼,边缘已经发脆,上面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有些地方还画着小小的槐花。
“是矿洞的秘道图。”影凑过来,指着其中条蜿蜒的红线,“这是通往记忆泉的暗渠,老周说过‘泉眼有灵,藏着条不为人知的路’,原来真的存在。”
地图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签名,林羽用指尖拂过,认出是李奶奶的字迹——“兰”,她的本名就叫李秀兰,只是后来大家都喊她李奶奶,倒把真名忘了。签名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像个偷藏了秘密的孩子。
(四)
翻到第三排铁盒时,林羽发现个没有标签的木盒,锁是黄铜制的,形状像朵含苞的槐花。他试着把槐树叶钥匙插进去,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打开盒盖的瞬间,一阵更浓郁的槐花香飘出来,比陶罐里的酿更清冽,带着点墨汁的味道。
里面铺着块深蓝色的绒布,放着两本线装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边角被摩挲得圆润。第一本的封面上写着“守诺日志”,字迹遒劲有力,是赵爷爷的笔锋。林羽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53年3月12日,墨迹已经发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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