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雪
朔风裹着雪粒子撞在甲胄上,沈砚之握着断剑的手青筋暴起,额角的血混着雪水往下淌,视线里却死死盯着那个玄甲身影——陆承骁。
北境战神的威名,他早从南军斥候的报信里听腻了。可真正在破城之日对上,他才知传言不虚:对方的剑快得像风,不过三招,他的佩剑就被挑飞,胸口重重挨了一脚,摔在结冰的城墙上,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南军的守将,就这点本事?”陆承骁收剑入鞘,靴底踩在他手边的雪地上,声音冷得能冻裂铁甲,“早知如此,何必守这三个月,白白送了麾下将士的命。”
沈砚之咬碎了牙,一口血沫吐在雪上,染红了一小片白:“陆承骁,你别得意!南军总有……”
“总有卷土重来的一天?”陆承骁蹲下身,指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眼神里满是轻蔑,“可惜你等不到了。从今日起,你是我的阶下囚,好好活着,看我如何踏平你们南境的城池。”
被押回北营的日子,成了沈砚之的炼狱。
陆承骁从不对他动手,却总用最刻薄的话戳他的痛处。他在校场练剑,陆承骁会站在高台上冷嘲:“这剑舞得像绣花,南军靠你这样的人守城,不败才怪。”他拒吃北营的饭食,陆承骁会让人把碗扣在他面前:“怎么?想做饿死鬼?可惜你死了,我还没找着比你更能消遣的俘虏。”
连营里的北境士兵都看出来,将军对这南军俘虏格外“上心”——不是优待,是变着法地磋磨。沈砚之恨得牙痒痒,夜里躺在冷榻上,总想着怎么逃出去,怎么再拿起剑,跟陆承骁拼个你死我活。
转机在半个月后。北境王庭派来使者,要陆承骁即刻领兵驰援西境,营中只留少量士兵看守俘虏。沈砚之盯着帐外巡逻士兵的换岗间隙,趁夜撬开了关押他的帐篷门闩,裹紧了偷来的旧棉袍,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里。
他不敢走大路,只捡着荒僻的雪地跑,脚底被冰碴子划得鲜血淋漓也不敢停。身后的营地方向传来了喧哗声,他知道是陆承骁的人发现他逃了,心一横,往更深处的山林里钻——他宁可冻死在雪地里,也不愿再落在陆承骁手里,受那份折辱。
而此刻的北营,陆承骁刚接了王庭的军令,正准备披甲出发,就听见亲卫慌张来报:“将军!沈砚之逃了!”
他手里的甲胄系带猛地一扯,断了。玄色的甲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承骁转身就往外走,脸色沉得吓人,腰间的佩剑几乎要出鞘:“带五十骑,跟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亲卫愣了愣:“将军,西境的驰援军令……”
“先追他!”陆承骁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躁,翻身上马时,玄甲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他要是跑回南境,后患无穷!”
马蹄声踏碎了雪地的寂静,朝着沈砚之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风雪里,陆承骁的眼神锐利如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抓回那个俘虏——是怕沈砚之泄露北营的布防?还是怕那个总梗着脖子、哪怕被磋磨也不肯低头的身影,真的从他眼前消失?
他只知道,沈砚之不能逃,更不能回到南境。他们是敌国将领,是天生的对头,这辈子都不该有别的可能。
而山林深处,沈砚之靠在一棵枯树下喘息,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攥紧了怀里仅存的半块干粮。他知道,陆承骁不会放过他,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马蹄声越来越近,像重锤敲在沈砚之的心上。他咬着牙撑着枯树起身,脚踝处的伤口被冻得麻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山林里的雪没到膝盖,寒风灌进棉袍缝隙,冻得他指尖发紫,可他不敢停——只要想起陆承骁那双轻蔑的眼,想起被磋磨的日日夜夜,他就只剩一个念头:逃出去,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
身后的呼喊声渐渐清晰,夹杂着北境士兵的呵斥。沈砚之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一片密松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砸在他脖子里,冷得他一哆嗦。他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屏住呼吸,听着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下,听着陆承骁的声音响起,比在营中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紧绷:“分开找!他受了伤,跑不远!”
脚步声在雪地里散开,离他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沈砚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逃出来时顺手攥的一块碎瓷片,边缘锋利,却连自保都难。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起他棉袍上的布条,缠在了旁边的松枝上。一个北境士兵眼尖,立刻举着刀围过来:“将军!这边有动静!”
沈砚之的心沉了下去,正想冲出去拼了,却听见陆承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退下。”
士兵愣了愣,还是收了刀退到一旁。陆承骁踩着雪走过来,玄甲上的雪沫沾了松针,他站在离沈砚之三步远的地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没有了营中的嘲讽,也没有了破城时的凛冽,只剩一丝难察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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