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疆草原时,晨光已洒遍苍穹。君青筠与云缥筱未直接返回神界,而是循着一缕隐约竹香,绕道去了凡间一座名为“青雾山”的深谷。山如其名,常年青雾缭绕,如纱似幔,将整片山林笼入缥缈静谧之中,又因凡尘烟火之气,更添几分灵秀与亲切。
步入山林深处,一片茂密竹林赫然入眼。竹身挺拔苍劲,泛着深沉的青绿光泽,不同于神界霜竹的清辉冷冽,此间翠竹更显坚韧蓬勃,自带凡间草木的顽强生机。竹叶叠翠,遮天蔽日,日光从叶隙漏下,碎成斑驳摇曳的光影,洒在覆满苔藓与落叶的地上,如碎金流动。风穿林而过,竹叶沙沙,泉声淙淙,比起神界的静谧,更多了几分鲜活灵气。
“这儿的竹子,倒有几分霜竹的风骨。”君青筠落在竹林边,素白衣裙拂过湿润的苔痕。她抬手轻抚竹身,触感粗糙而坚实,内里灵气流转,虽不似霜竹那般纯粹浓郁,却另有一番醇厚踏实的意味。“灵气里,混着人间烟火气。”
云缥筱落于她身侧,玄衣在满目青翠中愈显沉静。他目光掠过林间交错的光影与挺拔的竹枝,忽而转头看向君青筠,眼中掠过一丝明亮的跃动:“青筠,在此再练几式如何?”
君青筠眉梢微挑,见他神情认真,不似往日刻意相让,便莞尔应道:“好。但这次,可不许你再暗中留手。”
“绝不相让。”云缥筱唇角扬起极淡的弧度,反手握住腰间玄铁剑。剑鞘与竹身轻碰,闷响沉沉。他身形微侧,长剑出鞘,冷冽寒光在斑驳日影中一闪,剑气随之荡开,拂得周遭竹叶簌簌而动。
君青筠亦不迟疑,腕转剑现,月华剑莹白如流动的月光,与林间青雾相映,泛着淡淡清辉。她足尖轻移,身影如林间精灵般穿梭于竹枝之间,目光沉静地望向云缥筱,眼中含着隐隐的期待:“请。”
话音未落,云缥筱已然出手。玄铁剑携凌厉破风之势横扫而来,招式霸道迅疾,与往日切磋时的温和迥然不同。剑风卷起地上落叶与光斑,宛若一道墨色旋风直逼君青筠身前——虽无杀意,却尽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剑招。
君青筠早有提防,身形倏然后飘数尺,避开剑风锋芒。与此同时,她手腕轻旋,月华剑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剑气如丝,缠向云缥筱腕间,既化攻势,亦藏反击。剑法灵动飘逸,似流水行云,在密竹间穿梭自如,即便避开根根粗竹,姿态仍从容不迫。
“来得好。”云缥筱眼中掠过赞许,腕势疾转,玄铁剑倏然变向,让过月华剑气,剑锋顺势下沉,疾劈向她足踝。动作快如电闪,剑光在林中划出重重残影,每一式皆指要害,却又总在将触未触之际巧妙收敛,存切磋之真意,而无伤人之实。
君青筠足尖一点苔面,身形如柳絮轻扬而起,凌空避开剑势。她在空中翩然翻转,月华剑自上而下,携清寒剑气直刺云缥筱肩头。剑气掠过竹枝,斩落几片青翠竹叶,叶影纷飞间,她的身影愈发轻盈如幻。
二人在竹林中往来交错,剑风呼啸,竹叶纷扬。玄铁剑的刚猛与月华剑的柔韧交织如网,墨色与素白身影在翠色林间穿梭,宛若两道相逐的流光。云缥筱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皆蕴千钧之势,却始终将攻势控于她周身三尺之内,既容她全力施展,又不令其陷于危局。他目光始终锁着她,专注凝定,偶有一丝宠溺掠过眼底,手中剑势却未有半分懈怠。
君青筠亦渐入佳境,太阴灵气在经脉中顺畅奔涌,贯注剑身,令剑招威力倍增。身法越发轻灵如电,如最敏锐的猎手,时时窥探对方招式间隙,守转攻,退即进,与他战得难分高下。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次,云缥筱是真的未让半分。剑招之疾、力道之沉,皆胜往日,而这份毫不保留的认真,反令她全心投入,胸中涌起酣畅淋漓的快意。
剑风卷起的竹叶越来越多,宛若碧色飞雪,在二人之间回旋飘舞。日光穿过叶隙,映照在交错剑影之上,折射出眩目光华,与袅袅青雾交融,幻作一片奇丽绚烂的光景。两人的呼吸渐促,汗珠沿颊边滑落,滴在苔藓上,晕开深色痕渍。
激斗良久,云缥筱一记横劈,玄铁剑携磅礴气势拦腰扫来。君青筠不慌不忙,身形疾旋,月华剑在身前划出一弧剑气屏障,正迎上剑锋。“铛”然巨响,双剑交击,气劲四溢,周匝竹枝剧烈摇颤,落叶如雨纷坠。
二人同时后撤数步,收剑而立,气息微乱,额间汗意莹莹。相视之间,眼中俱掠过一丝笑意——那是棋逢对手的酣畅,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云缥筱率先迈步上前,自怀中取出一方素色手帕,帕上绣着细密竹纹,是文瑶此前所制,淡香依稀。他走至她面前,抬手递帕,声线低柔,犹带一丝轻喘:“擦擦汗。”
君青筠接过,指尖触及绵软布料,心中一暖。她拭去额间薄汗,帕上清香与自身灵气交织,格外宁神。拭罢,她未收起手帕,只握在掌心,抬眸望他,眼中闪着狡黠探究的光:“云缥筱,你早知我能接下你的招式,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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