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痕天的冬雪，是裹着墨竹冷香的软，落得绵密却不寒，将霜雪阁的玄玉阶裹了层薄白，像铺了层碎银，踩上去“咯吱”轻响，却不硌脚。阁外的墨竹丛，竹干泛着深玄，叶尖沾的雪粒被阁内炭炉的光映得发亮，风一吹，雪粒簌簌落，却没半分凉意——是云裂痕用魔气拢了这方小天地，怕寒气渗进去，冻着刚满两月的云缥筱。
云裂痕披着玄色大氅，站在墨竹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墨竹珠串（珠是魔篁圃老竹芯磨的，泛着温润的光）。他刚巡完离痕天的防务，主殿的事还没处理完，却径直来了霜雪阁——自从闺女出生，他每天必来巡三趟，早中晚各一次，夜里还得起来摸两回摇篮，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偷”走他的宝贝。大氅下摆沾了点雪，他没在意，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雪地，连个歪扭的脚印都不肯放过，活像护着粮囤的老兽。
“教主，您又来巡啦？”
文烈提着竹制食盒从雪地里走来，盒沿擦得发亮，里面放着林飘潇温的墨竹露，还有块文瑶刚绣完的肚兜——淡紫魔篁丝缀的边，软得像云。他穿玄色短打，腰间别着小魔剑，剑穗的淡紫丝被雪风吹得飘，却走得稳，怕晃洒了茶：“夫人说您巡防务冷，让我给您送点热的。”
云裂痕点头，目光还锁着雪地：“刚才在主殿，见墨山和青纹往这边晃，他们来做什么？”声音里带着点警惕——上次墨山想偷偷摸闺女的手，被他瞪了三天，现在见着这两人，就忍不住提心吊胆。
文烈把食盒递给他，忍不住笑：“墨山叔想送凡间的糖糕，青纹叔编了个竹蝴蝶，怕您不让进，就在墨竹后躲着呢，都蹲半个时辰了，脚都冻红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堆，果然见墨色衣角露在外面，还有个竹篮的影子翘着。
云裂痕顺着方向走过去，刚近前，墨山和青纹就猛地站起来，像被抓了现行的孩童，墨山手里的糖糕盒“啪嗒”撞在腿上，青纹的竹蝴蝶差点飞出去。
“教、教主！”青纹声音发颤，把蝴蝶往身后藏，指尖都攥白了，“我们就是路过，看阁外的墨竹……雪天好看。”
墨山也跟着点头，脸涨得通红，把糖糕盒往前递了递，又赶紧缩回去：“对！看竹！这糖糕是给君上的，不是给小少主的！”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往阁内瞟，像只馋嘴的猫——整个离痕天谁没听说，魔尊的闺女生得乖，攥着块会发光的暖玉，连哭都舍不得大声，早就想凑个热闹看看了。
云裂痕盯着他们看了会儿，忽然接过糖糕盒，又指了指青纹身后的蝴蝶：“那玩意儿，针脚都歪了，是给筱儿的吧？”青纹的脸更红了，只好把蝴蝶递出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是、是凡间的竹编，软得很，想着小少主能玩……不扎手。”
“进来吧。”云裂痕转身往阁里走，声音软了些，却还带着规矩，“只准看，不准碰，更不准吵着她睡觉。”墨山和青纹对视一眼，眼里都闪着惊喜，连忙跟上，脚步轻得像猫，怕踩重了惊着阁里的小祖宗。
阁内暖得沁人。地面铺着魔篁丝织的软毯，踩上去连脚步声都被吞了；墙角的炭炉燃着银丝炭，火光明明灭灭，连炭灰都压得整齐；炉边的竹摇篮是云裂痕亲手雕的，百年墨竹根磨得光滑，篮壁缠着淡紫魔篁丝，轻轻晃着，像荡在云里。林飘潇坐在摇篮旁的竹凳上，手里捏着针线，正在缝件小袄，袄面上绣着墨竹纹，针脚细得看不见线头，是给闺女准备的冬衣。
“你回来了。”林飘潇抬头，见他带了墨山青纹进来，忍不住笑，“我就说他们是想来看筱儿，你偏不信，还以为人家要偷你的宝贝疙瘩。”她放下针线，往摇篮里望了望——云缥筱裹着玄色襁褓，小拳头攥得紧，掌心的暖玉碎块泛着极淡的银辉，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睡得正香。
云裂痕把食盒放在竹案上，走到摇篮旁，指尖轻轻搭在篮沿，动作轻得像碰墨竹的新芽，生怕碰醒女儿：“小心点总没错，上次赤焰那家伙，差点把筱儿逗哭。”他回头对墨山青纹说，“站远些，别靠太近，你们身上的寒气重。”两人连忙点头，乖乖站在软毯边缘，脖子伸得像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摇篮，连呼吸都不敢重。
青纹忍不住小声说：“小少主真乖，睡得这么香，不像我家那小子，半夜总哭，吵得我头疼。”墨山也跟着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这暖玉碎块真好看，还发光，定是千年宝贝，能护着小少主平安。”
正说着，阁外传来轻响，文瑶提着个竹篮跑进来，篮里装着刚采的墨竹果，还有个小小的拨浪鼓——是赤焰君昨天偷偷放在阁外的，被她捡了来。“教主，夫人！”她跑到摇篮旁，踮着脚往里面看，小辫子晃来晃去，“我捡了个拨浪鼓！凡间的，摇起来‘咚咚’响，小少主醒了肯定喜欢！”
她刚想摇，云裂痕就伸手拦住，指尖轻轻按在鼓面上：“别摇，吵醒她要哭的。”文瑶只好把鼓抱在怀里，小声嘀咕：“赤焰君叔叔真坏，偷偷放这儿，还不告诉您，怕您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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