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栗栗放在桌上的戒指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金色光泽。
埃文斯的视线在那戒指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凉的锐利。
“雷纳托·奥布莱恩殿下的私章戒指。”
绮栗栗的声音平静无波。
“内侧应有‘R.O.’缩写。我想,这足以证明我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并非夫人一时兴起的试探,而是涉及更高层面的……切实可能。”
埃文斯没有立刻去碰那枚戒指。他身体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姿态看似放松,但每一个线条都透着审视的张力。
烛火在他的眼眸里跳动,像是评估猎物弱点的猎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情绪:
“雷纳托殿下与我们关系素来疏远。他母亲去世后,奎因家族与他之间的联系,便只剩下面子上的礼仪和年节时互赠的、毫无温度的礼品。
如今殿下竟将如此私密的信物,托付给一位……”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绮栗栗看似无害的面容。
“……与我的继母,这其中的曲折,倒是耐人寻味。”
绮栗栗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并无被冒犯的恼意。
“关系,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埃文斯阁下。血缘的纽带或许因时间而蒙尘,但在恰当的风向中,尘埃可以被拂去,底下蕴藏的价值,会被重新估量。”
“价值?”
埃文斯重复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
“赫克托尔公国地处边陲,资源贫瘠。我不认为,在一位皇子眼中,我们这弹丸之地,能有多少‘价值’。”
“您太谦虚了,阁下。”
绮栗栗轻轻摇头,她向前倾身,烛光在她眼中聚成两点明亮的光。
“赫克托尔的价值,从来不在土地或财富,而在位置,以及……选择。”
埃文斯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座椅扶手。
绮栗栗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她把刚才和雷纳托说的关于二皇子的话又和埃文斯说了一遍。
不过这次变成了是雷纳托,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切。
“雷纳托殿下看到了这一点,他的二哥,那位雄心勃勃的二皇子,与洛克哈特家族之间……过于密切的往来。
边境的安宁,若系于一家之手,对帝国是福是祸?对那位坐在皇座之上、需要平衡之术的陛下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埃文斯眼神骤然一凝,他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同时也有一丝被卷入巨大漩涡边缘的战栗。
“所以,”
埃文斯缓缓道,试图理清脉络:“雷纳托殿下找到了‘强劲的合作伙伴’,有能力在皇位之争中下注。
而他将目光投向母族,是希望赫克托尔成为他在西境的一枚……反制棋子?平衡洛克哈特,牵制他那野心勃勃的二哥?”
“更准确地说,是互惠的盟友。”
绮栗栗纠正道,她观察着埃文斯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饵:
“更何况,阁下,难道您毕生所求,仅仅是一个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赫克托尔公爵’头衔?
当风暴真的来临,这样一位公爵,又能守护什么?但如果……支持雷纳托殿下的人最终赢得了那张椅子,那么,一位坚定支持新皇、并提供了助力的母族表亲,该得到怎样的酬谢?”
绮栗栗的声音如同最轻柔的丝绸,却裹挟着最锋利的野心之刃:
“‘埃文斯·奎因大公’……这个头衔,是否更具分量?一个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甚至在西境拥有更多话语权的……大公国。”
帐篷里安静得只剩下烛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埃文斯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中鼓噪。
大公国!
权力、地位、真正的自主……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但他没有被这光芒完全吞噬。
长期在父亲、贵族之间周旋所锻炼出的警惕心,像一盆冰水,适时地浇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波动渐渐平复,重新变得深邃而冷静。
“很诱人的画卷,绮栗栗小姐。画笔掌握在您和您背后的殿下手中,色彩绚丽,前景光明。”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锐利。
“但世间没有免费的盛宴,尤其这宴席还是由……恕我直言,一位立场与我微妙对立的夫人所引荐。
你们——你,庇厄莉希。如此费力地为我描绘这样一幅蓝图,助我登上‘大公’之位。
那么,你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我不相信纯粹的善意,更不相信只对一方有利的联盟能够稳固。”
问题直指核心,尖锐而现实。
这正是聪明人该有的反应。
绮栗栗并未露出被诘问的窘迫,反而像是早就等待这个问题。
“她对奎因家族的公爵头衔没有执念,对这片土地也没有您那样深厚的的责任感。”
绮栗栗继续说,目光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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