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笔尖一顿,头也不抬:“表妹、不悔,你二人年纪相若,脾性相投,何不去园中走走。你们必有许多女孩子家的体己话可聊。”
蛛儿、杨不悔何等伶俐,如何听不出弦外之意,皆冲那专注研墨的蓝衫小鬟剜了一眼,双双哼声,甩袖而去。
待室内复静,笔走龙蛇的张无忌方搁笔抬首,望向小昭:“昨夜…杨伯伯他们可有为难你?”
“先……公子。”小昭猛地抬头,露出一双熬得微肿泛红的眼睛,“不曾!左使和小姐都极宽厚……”
她昨夜一夜都没有睡,想了很多,只因为她被杨逍告知,张无忌为了她答应接手教主一职,让她不要做出背叛张无忌,背叛明教的事情。
“还是唤我先生习惯些。”张无忌微笑,“往后你就跟着我。”
岂料——
噗通!
小昭双膝跪地,泪珠早已簌簌滚落:“先生!为小昭一介丫鬟……不值如此啊。”
张无忌连忙搀起,指腹轻柔拭去她面颊泪痕:“莫说傻话。待让你娘脱离总教后,你便随她逍遥世外,自在度日……”
“不!小昭愿一生一世、伺候先生左右!”小昭眼泪流得更凶了。
“胡说!”张无忌正色摇头,“紫衫龙王后人,岂能妄自菲薄为仆?”
“先生如今是教主——”
“只是暂摄副位,”张无忌截口道,“事了拂衣,我终要回武当山做清修道士。”
“那……”小昭目光倏亮,“我愿拜入武当门下,作个小道姑!此生追随先生!”
望着她决然神情,张无忌心头一叹。自他回归所遇女子各有悲怆,竟似命数注定要他搭救。
“罢罢罢,”张无忌苦笑,“你且跟着便是。”心中已暗起念头:若见紫衫龙王,定要以教主之位,好生训斥她这失责的母亲!
小昭登时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脆生应道:
“是!先生——!”
临近午时,杨逍与殷天正联袂而来。
前者本欲提点明教教务章程,后者则想招呼外孙合家小聚,与殷野王、蛛儿一道用顿午膳。
两人踏入书房,却见案头堆满墨迹未干的纸张。
张无忌正埋头疾书,闻声抬头,对杨逍道:“杨左使,烦你遣一信得过之人,将此书及药方送往崆峒五老处。”说着朝书案一侧一指。
杨逍顺指望去,见一册蓝皮秘籍压在数张叠起的素笺之上。
他近前取过,深知秘籍贵重,目光谨守不看,只翻开药方扫视。他于药石之道略通一二,见那方子详陈各老的五脏郁损之异症,调理之法丝丝入扣,心道:“这方子送到,崆峒老儿们怕要感激涕零……”
他却不晓得,那册新撰《七伤拳》价值百倍于药方,那是惠及崆峋一派根基的传承至宝。
殷天正好奇踱至另侧,拈起几页刚晾墨的素笺细看。
他越看越是惊疑,纸上所书,竟是讲洪水旗器械革新与阵势配合之妙。
他按捺不住,又抓过旁纸翻阅,这一翻更是震骇难言。字字锋芒垂要害,对锐金、巨木、烈火、厚土四旗剖析入微,陈述各自利弊,又兼说明五行旗如何配合才相得益彰。
所述种种,非了解五行旗数十载才可以办到。
抬眼再看那伏案挥毫的身影,殷天正心头一叹:“罢了!家宴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这般中兴教务的良机……且莫扰他!”原本的心思早已抛诸脑后。
杨逍亦暗自窥看几页,心头亦掀起惊涛!纸上所写所画,远比他昔日筹谋更为深远宏阔!一个念头浮动:“莫非百年前石教主在时,教规制度原非今日气象?”
瞧见殷天正脸上掩饰不住的惊佩之色,他心头恍然:“是了!这孩子五年奇遇,定承了我教隐世高人的衣钵。”若非如此,焉能对明教大小关节洞若观火、落笔如神。
半晌,张无忌搁笔抬头,见二人犹在,便问道:“杨左使,外公,寻无忌有事?”
杨逍先是一怔,随即释然一笑:“无甚大事,左思右想……只是想问一下你昨夜睡得可好。”
他完全熄灭了给张无忌讲述明教的历史和教规,因为对方比他研究还深。
“无忌啊,眼看过午了,厨下备好酒饭,随外公去和你舅舅、表妹一道吃顿团圆饭?”殷天正笑呵呵道。
张无忌闻言一惊,急道:“外公!舅舅与表妹嫌隙颇深,恐起争执……”
“唉,野王那小子……”殷天正沉沉一叹,鹰目隐忧。儿子往日行事,他岂有不知?却也是清官难断。
“外公,”张无忌神色一正,“此事关乎舅舅家和睦,我们得试着开解一二。”言罢起身拉着殷天正。
临出门,他仿佛想起什么,回头对杨逍道:“对了杨左使,小昭今后便随侍我左右了。”
杨逍微愣,目光扫过一旁垂首侍立的小丫鬟,随即颔首:“教主之命,自当遵从。”
张无忌也不多言,招呼小昭随殷天正走向偏厢。刚踏入门,便觉室内气氛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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