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把奖杯用擦汗的毛巾裹好,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借着人群的掩护,他从球员通道旁边的侧门溜了出去,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体育馆最偏僻的角落。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平时训练累到极致,或者输了比赛心情烦躁的时候,他都会来这儿待一会儿。墙角有一道浅褐色的划痕,那是去年冬天练突破时,他被防守队员绊倒,膝盖硬生生蹭在墙上留下的,现在颜色已经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却像一枚勋章,刻着他走过的路。
此刻角落里只有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地板上的划痕和污渍都清晰可见。远处颁奖台的欢呼声隐约传来,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吸一呼间都带着运动后的灼热。赵磊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下来,汗水顺着下颌线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细碎声响,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刚好触到额头上的肿块,还没完全消退,按下去有点发麻的疼。那是决赛第三节还剩四分多钟的时候,对方中锋张猛为了封盖他的上篮,肘子狠狠撞在他的额头上。当时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的,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裁判吹了对方犯规,队医跑过来想检查,他却摇了摇头,咬着牙说“没事”,硬是站在罚球线上,两罚全中。现在回想起来,那股子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拼劲,大概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为了这个冠军,他等了三年,爸妈也等了三年。
赵磊从放在旁边的运动背包里翻出手机,黑色的手机壳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边缘还因为常年磨损掉了点漆。指纹解锁时,手指因为刚擦过汗有些湿润,顿了两下才成功打开。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目光直接落在通讯录最顶端的“爸爸”两个字上,后面跟着一个橙色的篮球表情包,那是去年父亲节,他花了十分钟研究出来的,爸爸看到的时候,在电话里笑了好久,说“这玩意儿真有意思”。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赵磊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场景:爸爸一定是守在客厅的老电视机前,手里攥着那个洗得发白的遥控器,指节都可能因为用力而泛白;妈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或许还在织他的毛衣——入秋的时候他提过一句训练房有点凉,妈妈就记在了心里,每次打电话都要说“毛衣快织好了”,却总也没寄过来,说要等他回家亲自试。从他三年前加入星火队开始,家里的电视就永远锁定在体育频道,只要有他的比赛,不管是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两点,爸妈都会守着看,哪怕第二天爸爸还要早起去工地干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急匆匆地接了起来。听筒里先传来的是嘈杂的背景音,像是电视里正在回放比赛的最后几秒,解说员的声音高亢激昂:“赵磊接球——起跳——三分出手!球进了!绝杀!星火队赢了!”紧接着,就是爸爸急促又带着明显期待的声音,像是怕错过什么似的:“磊子?是不是结束了?赢了没?你快说啊!”
赵磊把脸埋在膝盖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本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能想象到爸爸此刻的样子,眉头皱着,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可能还在为刚才那个绝杀球心跳加速。“爸,”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赢了,拿到冠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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