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远天的最后一抹霞光被青灰色的云霭吞噬,连绵的苍梧山在渐浓的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山脚下,林家村零星亮起灯火,炊烟袅袅,一派宁静。
村东头,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林凡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跳跃,映在他清秀却过分苍白的脸上。他身形瘦削,看似弱不禁风,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在昏暗中格外有神。
锅里的药“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奇异的苦涩清香。
这药,他已经喝了整整十年。自从他有记忆起,身体就比寻常孩子虚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寒,每到阴雨天气便胸闷气短,严重时甚至会咳出血丝。爷爷林清风,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为了他这个怪病,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踏遍了周围的山岭,才采来这些药材,日日熬煮。
林凡端着熬好的药,走向正屋。推开木门,药味更浓了,混杂着老人身上特有的、如同枯木般的气息。
“爷爷,药好了。”他轻声唤道。
床榻上,林清风靠坐着,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但若细看,便会发现他那双深陷的眼眸,偶尔开阖间,竟有精光流转,不似寻常老人。他接过药碗,目光在林凡脸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与痛惜。
“凡儿,苦了你了。”老人声音沙哑。
林凡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苦,只要爷爷身体能好起来。”
林清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放下碗,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今夜,似乎格外安静,连虫鸣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
“要变天了。”他喃喃自语。
夜深了,林凡伺候爷爷睡下,自己却毫无睡意。他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愈发急促的风声。胸口那股熟悉的憋闷感又隐隐传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心肺,让他呼吸艰难。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只是今夜,这枷锁似乎格外沉重,心底深处,更有一股莫名的烦躁在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抑了太久,急于挣脱出来。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试图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只是片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那不是普通的雷声,仿佛是天穹被硬生生撕裂!整个小屋都在剧烈震动,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凡猛地从床上坐起,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压力从天而降,让他瞬间窒息!他冲到窗边,推开窗户,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夜空,已完全被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所笼罩。浓厚的乌云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正对着他家这小院的上空!
一道道粗壮的紫色电蛇,在云层中穿梭、汇聚,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那并非自然界的雷电,它们凝聚着毁灭性的力量,光芒刺目,将天地映照得一片紫蒙,仿佛末日降临。
“紫霄神雷……”林凡听到爷爷房中传来一声低沉而凝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来不及细想,那漩涡中心的雷霆已然积蓄到极致!
“咔嚓——!”
一道水桶粗细、凝练到极致的紫色神雷,撕裂长空,带着审判与毁灭的无上意志,朝着小院悍然劈落!雷光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发出尖锐的爆鸣。
林凡瞳孔骤缩,那毁灭性的力量让他灵魂都在战栗,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突兀地出现在小院上空,光罩上流动着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散发出古朴、坚韧的气息。
是爷爷!
林凡猛地回头,只见林清风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他不再是那个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他腰背挺得笔直,枯瘦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撼动山岳的力量。他双手结着一个奇异的手印,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满头白发在紫色雷光下狂舞!
“轰!”
紫色神雷狠狠砸在金色光罩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但终究是硬生生扛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凡儿,待在屋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林清风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林凡耳中。
林凡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第一次见到爷爷展现出如此超凡的力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死亡威胁。这雷,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爷爷来的?
他体内的那股烦躁感越发强烈,心脏狂跳,血液奔流加速,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小腹丹田处升起,冲击着四肢百骸。那感觉,像是封印已久的火山,即将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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