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因农业丰收和工业门类初具而带来的些许乐观情绪。宋书羽知道,不能再抱着“坏了再修”的被动心态了。必须主动出击,对全团的设备家底进行一次彻底的“体检”和“强固”,否则,一次严重的连锁故障就可能导致数年心血付诸东流。
全团设备普查与“病历”建立
在宋书羽的强烈建议和王团长的果断支持下,一项名为“设备健康保卫战”的专项工作迅速启动。第一步,是前所未有的全团设备大普查。
由宋书羽牵头,从各厂矿抽调技术骨干,加上“种子小组”全部成员,组成若干个普查小组,对全团所有重要的生产设备——从电厂的锅炉汽轮机、钢铁厂的高炉转炉、煤矿的卷扬机通风机,到各加工车间的机床、轻工厂的主机、乃至农业泵站和重要运输车辆——进行登记造册。
登记内容远超以往。除了设备名称、型号(通常是自命名)、安装日期等基本信息外,更着重记录:关键部件清单、已运行时长、历史故障及维修记录、当前运行状态描述(有无异响、震动、泄漏、温升异常等)、现有备件情况、操作人员评价。宋书羽要求尽可能详细,甚至画出简单的结构草图,标出易损部位。
这项工作繁琐而细致,需要普查人员深入每一个车间、矿井,与操作老师傅深入交谈,亲手触摸检查设备。许多老设备根本没有图纸,运行时长也是估测。但正是通过这次普查,团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业家当”有了相对清晰和全面的认识,也暴露出了大量触目惊心的问题:许多设备都在“带病坚持”,维修记录零散甚至缺失,备件库存几乎为零,操作人员对设备原理一知半解……
宋书羽将普查结果整理成一份厚厚的报告和若干张汇总图表,在团党委扩大会议上进行了汇报。看着图表上标红的“高风险设备”比例,听着宋书羽列举的潜在风险(如电厂锅炉爆管、煤矿主通风机停转、高炉冷却壁烧穿等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所有与会者都面色凝重。
“同志们,”王团长沉声道,“咱们这是坐在火药桶上搞生产啊!宋工说得对,设备问题,现在就是制约我们发展、威胁我们安全的最大短板!必须下狠心,花大力气解决!”
“维修大会战”的部署
会议决定,集中一段时间(利用冬季生产相对舒缓的时机),调动全团可以调动的技术力量和物资,开展一场“设备维修保养大会战”。目标不是普遍开花,而是集中力量,优先解决那些风险最高、对生产影响最大的关键设备的突出问题。
大会战成立了指挥部,王团长任总指挥,宋书羽任技术总负责。下设几个专项组:
1. 电厂保障组:优先级最高。任务是在保证最低限度供电(一台机组轮流停机检修)的前提下,对两台机组进行强制性中期检修。重点检查锅炉受热面、汽轮机转子与轴承、主蒸汽管道。尝试加工储备一批最关键的易损件。
2. 矿山安全组:重点检修煤矿的主提升绞车、主通风机和主排水泵。这些设备一旦故障,可能导致井下重大安全事故和生产瘫痪。
3. 钢铁厂核心组:确保高炉和转炉本体冷却系统的绝对安全,检修鼓风机系统。
4. 通用机械加工与备件攻坚组:由王振虎兼任组长,任务是集中全团最好的机床和技工,为以上各组的检修,加工急需的、无法外购的专用备件和修复件。这是大会战能否成功的关键瓶颈。
5. 技术支持与培训组:由宋书羽直接领导,“种子小组”成员为骨干。负责为各检修组提供技术方案咨询、现场疑难问题解决,并利用这次大会战的机会,进行现场教学培训,将检修过程变成技术培训的大课堂。
“土法”智慧与极限攻关
大会战一开始,就遇到了预料之中的困难。最大的问题依旧是缺件。许多需要更换的部件,根本没有图纸,也没有合适的材料。
通用机械加工组成了最忙碌也最富创造性的地方。车床、铣床、牛头刨床日夜轰鸣。没有专用刀具,就用普通碳钢刀磨改;没有大型锻件,就用小料拼接焊接后再加工;没有精密量具,就用卡尺配合“土标准”比对。王振虎和老师傅们带着一群年轻学员,围着一个损坏的蒸汽阀门阀芯或者一个异形齿轮,反复测量、讨论、画草图、试制,常常为了零点儿毫米的误差争论得面红耳赤,又为了最终装配成功而欢呼雀跃。
宋书羽几乎泡在了各个检修现场。电厂锅炉拆开检查时,发现水冷壁管有数十根存在不同程度的减薄和腐蚀,需要更换。但没有现成的无缝钢管。宋书羽和电厂老师傅、阿卜杜勒带来的老工匠一起,想出了一个“土办法”:用现有较厚的锅炉钢板,卷制成管状,采用特殊的坡口和焊接工艺(由焊接技术最好的老师傅操作),并在关键受力部位外加钢箍加强,制作出替代管段。虽然寿命和效率肯定不如原装,但经过严格的水压试验后,可以应急使用,为寻找正规备件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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