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忽地挺直了腰背,仿佛寻得了倚仗,拎起裙角疾步上前向明正霄行礼道:
“父亲,您定要为瑶瑶主持公道,为西院讨个说法啊!”
她嗓音嘶哑如泣血,字字含冤,仿佛蒙受了倾天之屈,连廊下的仆从闻声都不禁侧目。
“儿媳心里苦啊!昨日才听闻瑶瑶身中雷火之毒,匆匆赶回府中,好不容易求了大嫂出手相救。谁知一夜之间......”她颤抖着指向满目疮痍的外院。
“这院子竟成了这般模样!明府素来防御森严如铁桶,若非......”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只余呜咽之声在废墟间回荡。
明正霄眉头紧锁。此刻他所在的方寸之地,确实是整个曜灵轩唯一完好的石坪,若非如此,他那张宝贵的聚灵寒玉椅怕是要搁在碎瓦砾上了。
明敬眸光微闪,当即截住话头:
“弟妹此言,莫非暗指家贼所为?可西院防御都由二弟亲手布置,谁能轻易闯入针对璐瑶?”
柳氏广袖一甩,丹蔻指甲在晨光中划过刺目的红:
“大哥这话可折煞我了,横竖被炸的不是东院......”尾音刻意拖得绵长。
“二弟妹慎言。”
乔氏漫不经心地理着鬓边碎发,玉簪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无凭无据的话,说出来可收不回去。”
“二爷啊!你怎的还不归来......”
柳氏突然拔高了声调,绢帕掩面哭得肝肠寸断,“这西院如今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我们孤儿寡母的......”
她刻意将寡字咬得极重,眼风却斜斜扫过东院夫妇,仿佛那满院残垣皆是被人欺上门来的铁证。
乔氏闻言指尖一颤,她深吸一口气,鬓边金镶玉的步摇却止不住地晃:
“二弟妹这话,莫不是暗指我们趁二弟外出欺凌你们?”
她突然冷笑一声,指尖掐进掌心,“这些年东院贴补西院的账册,要不要现在抬到父亲跟前晒一晒?”
明敬宽厚的掌心适时贴上妻子后背,顺着织金锦缎缓缓抚下。
他声音沉如古井:“二弟妹,雷火丹炸院之事尚未查清,此刻说这些诛心之言......这是当着父亲的面闹得家宅不宁吗?今日你此番闹腾,我等与父亲同来已是看在二弟的面子上!”
话未说完,檐下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惊起一群雀儿。
柳氏哭声骤停,面色涨红,再欲开口。而一旁的明璐瑶眼见母亲又要与人争执,而祖父始终沉默,明璐瑶连忙踉跄上前,“扑通”跪在还有一角完整的青石板上。
少女原本莹润的脸庞如今凹陷得厉害,此刻柔软无骨的样子衬着苍白的肤色更显凄楚。
“祖父明鉴......”她哽咽着伏低身子。
“孙女自幼便避雷火如蛇蝎,研习阵法时更有师父寸步不离地盯着。岂料......竟在自家中了暗算。”最后一字尚未说完,泪珠已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单薄的身形在晨风中瑟瑟如凋零的杏花。
明璐瑶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伏身拜下:“孙女只是......不想在自己家中还活得如惊弓之鸟。”
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却愈发清亮:“趁祖父回府,又逢母亲院子遭难,这才斗胆......”
忽然抬眸飞快地扫过西院三兄弟,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万望祖父莫要怪罪母亲失礼。”
明文博当即箭步上前,“咚”地跪在青石板上:“求祖父主持公道!”
青砖缝里未扫净的碎瓦硌得膝盖生疼,他却挺直了脊背。
明文奕与明文轩对视一眼,终是沉默着上前两步,玄色衣摆扫过满地尘灰,齐齐拱手跪下。
明正霄寒玉椅扶手上的螭龙纹突然泛起青光。他目光如刀刮过地上跪着的五人,声音似淬了冰:
“怎么,我明府是亏待了你们?”
袖中聚灵珠“咔”地裂开一道细纹,“这般哭丧,倒像是我今日就要驾鹤西归!”
“啪——”
檐角悬着的青铜惊鸟铃突然坠地。明若泠站在十丈外的紫藤架下,看见祖父话音落下的刹那,跪在最末的小丫鬟发髻上,竟凝出了细小的霜花。
“既然你们几个说得这般笃定——”明正霄指尖轻敲杯沿,青瓷发出清越的脆响,“要老夫主持公道也行。”
他忽然掀开茶盖,氤氲热气模糊了锐利的眼神:“证据呢?”
堂下众人呼吸一滞。
他今日肯移驾西院,原不过是闲来想看场热闹,岂料这些小辈演得愈发逼真。他余光扫过那三个孙子跪姿各异的模样,心头火起。
到底是“他”的血脉,连算计人的神态都如出一辙。目光最终钉在明璐瑶身上时,茶盏突然“咔”裂开细纹。
这丫头从前讨好他时装得乖巧,如今倒学会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了?
明璐瑶敏锐地捕捉到祖父态度的松动。记忆中那个让她战战兢兢的威严身影,自从随祖母隐居祖地后,似乎连带着恐惧也淡去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素手探入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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