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山林深处弥漫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尽,新的追猎者已经循着痕迹,踏入了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杀戮场。
三名血刀盟弟子呈品字形缓缓推进,手中钢刀映着偶尔漏下的惨淡月光,眼神比刀锋更冷。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他蹲下身,手指抹过地上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又看了看旁边被触发后依旧大张着利齿的捕兽夹,以及不远处两具死不瞑目的同门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狠辣的手法,好利索的手脚。”疤脸汉子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老五被抹了脖子,老七……腰眼上挨了一刀,毒死的。”
另外两人闻言,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如此干净利落、透着股阴险算计的袭杀,还是让他们心底发毛。
对方似乎根本不屑于正面交锋,所有的行动都只为了一击毙命,然后远遁。
“搜!他受了伤,又连杀两人,消耗必然不小,绝对跑不远!”疤脸汉子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杂乱的地面和陈渊消失的方向,“注意脚下,这杂碎……擅长布置这些东西。”
三人更加谨慎,几乎是步步为营,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陈渊留下的痕迹时断时续,有时是草叶上不易察觉的血点,有时是泥地里半个模糊的脚印,故意引向荆棘丛生或地势险峻之处,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而此刻的陈渊,早已在数百丈之外。
他并没有一味地向山脉深处亡命奔逃。相反,他绕了一个弧线,利用对附近地形的熟悉——这是他过去几个月像野兽一样在此挣扎求生换来的——正悄然向着靠近山脉外围的一处隐蔽山谷潜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容易被忽略。血刀盟的人大概以为他只会拼命往深山老林里钻。
他的左臂依旧疼痛,但动作丝毫不见迟缓,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选择在稳固的岩石或厚实的腐殖层上,尽可能不留下痕迹。
偶尔,他会停下,伏低身体,仔细倾听身后的动静,确认追兵的方向和距离。
他甚至有闲暇采集了几株路过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墨色小草,小心地挤出草汁,涂抹在短刃和几枚备用毒针上。
这是“墨齿草”,汁液带有麻痹毒性,虽不致命,但能让人动作迟缓,关键时刻能创造出生机。
半个时辰后,他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着的山壁,下方有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缝隙。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甚至像是某种小型妖兽废弃的巢穴入口。但陈渊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耐心地在附近潜伏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仔细观察,确认没有任何被跟踪或埋伏的迹象。
然后,他才像一缕青烟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缝隙。
缝隙初极窄,前行数丈后,豁然开朗,形成一个约莫丈许方圆的天然石室。
空气干燥,带着淡淡的土腥味,顶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缝,漏下些许天光,勉强能视物。
这里是他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临时藏身点,曾帮他躲过几次妖兽和仇家的追杀。
陈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并未完全松懈。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到左臂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以及体内近乎枯竭的虚弱感。
他盘膝坐下,先从怀里掏出刚才搜刮来的战利品。
几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灵气,但对他而言,杯水车薪。那些普通丹药,疗伤的效果也有限。
在这个灵气匮乏、资源被大宗门垄断的边缘地带,像他这样没有根脚、资质平平的散修,想要获取修炼资源,难如登天。
杀人越货,几乎是唯一的选择。风险极高,回报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他吞下一颗疗伤药,又握着一块下品灵石,尝试运转那粗浅得可怜的引气法诀。
灵气丝丝缕缕渗入体内,缓慢地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修复着伤势,效果微乎其微。
没有功法,没有资源,没有指点。这就是他的修仙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被他捅穿腰眼的瘦高个临死前惊骇绝望的眼神。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
在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道德?底线?那是有资格活着的人才能考虑的东西。
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就只剩下“活着”本身。像阴沟里的老鼠,在夹缝中挣扎,用尽一切手段,只为看到明天的太阳。
石室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远处妖兽的嘶吼。
陈渊闭着眼,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将耳朵贴近石壁,倾听着外界的任何一丝异动。血刀盟的人不会轻易放弃,更大的危机,或许正在逼近。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
不是听到了追兵的声音,而是一种更细微、更诡异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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