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雪肩上的毒箭,像一根冰冷的楔子,钉在陈默心头。军医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毒性蔓延,那瓷瓶里的药丸似乎极为对症,吊住了她一口气,但人也始终昏昏沉沉,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时也极为虚弱。
陈默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前,处理军务也挪到了石屋外间。鹰嘴崖的军务不能停,巡防、操练、修补工事,他一样样安排下去,手段比以往更显冷硬果决。那日剿匪虽折损不大,但凌清雪为救他重伤,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边关不是侯府,危机四伏,容不得半分懈怠和侥幸。
堡内风气经过那次立威和后续雷厉风行的整顿,表面已无人敢造次,但底下暗流依旧。廖锋那边再无多余动静,仿佛彻底遗忘了这个被发配到前沿哨堡的偏将。补给时有时无,还都是些次等货色,请拨的医官和药材也石沉大海。
陈默心中冷笑,也不再去求。他派出手下最机灵的几个亲卫,换上便服,携重金潜入关内乃至更远的城镇,秘密寻访名医和解毒所需的珍贵药材。另一方面,他加大了操练力度,亲自督阵,将鹰嘴崖这几十号人马操练得叫苦不迭,却也隐隐磨出了一丝锐气。
这日,亲卫队长带来一个消息。关内黑市传来风声,说是北边草原某个部落的圣女,近日似乎秘密到了苍云关一带,据传其医术通神,尤擅解毒,但行踪诡秘,极难寻觅。
“圣女?”陈默眉头紧锁,“草原部落的圣女,跑来苍云关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消息来源很杂,真假难辨。只说若能找到她,或许有一线希望。”亲卫队长低声道。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陈默也绝不会放过。他立刻加派人手,撒向关内外,不惜一切代价打探那位所谓“圣女”的消息。
等待消息的日子格外煎熬。凌清雪偶尔清醒,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她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看着陈默为她忙进忙出,为他换药时笨拙却小心翼翼的动作,为他夜里守在她床边支着额头打盹的疲惫侧脸。
“不必……如此。”一次换药时,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忽然低声开口。
陈默正专注地给她肩上的伤口涂抹新找来的药膏,闻言头也没抬:“闭嘴。我说了算。”
语气强硬,动作却轻柔得近乎虔诚。
凌清雪睫羽微颤,不再说话,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新冒出的胡茬上。
又过了几日,亲卫终于带回一个确切的消息:有人曾在关外七十里的黑石峪附近,见过一个形貌特征极似圣女的女人出没。但黑石峪地形复杂,沟壑纵横,且常有狼群和马匪活动,极为危险。
“黑石峪……”陈默盯着粗糙的地图,眼神锐利,“我去。”
“将军不可!”亲卫队长急忙劝阻,“您是一堡主将,岂可轻易涉险?属下带人去!”
“你们找不到她。”陈默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我必须亲自去。堡内事务,暂由你代理。严守哨堡,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安排好军务,又去看了凌清雪。她刚喝了药睡下,呼吸微弱却平稳。他站在床边看了她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大步离开。
带着四名最精锐的亲卫,五骑快马冲出鹰嘴崖,直奔黑石峪。
黑石峪如其名,遍地都是黝黑嶙峋的怪石,巨大的沟壑如同大地撕裂的伤口,深不见底。风声在石林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寻找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他们在如同迷宫般的石林沟壑中穿梭了两日,遭遇了几次饿狼,都险险避过,却始终找不到半点人迹。
第三日黄昏,眼看带来的干粮饮水将尽,一名亲卫忽然低呼:“将军!那边有烟!”
陈默精神一振,循着方向望去,果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断崖下,看到一缕极细微的炊烟袅袅升起。
几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果然在断崖底部发现一个狭窄的洞口,洞口被巧妙地用枯枝和石块遮掩过,那炊烟正是从里面飘出。
陈默让亲卫在外警戒,自己深吸一口气,拨开枯枝,弯腰钻进洞内。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温暖,角落里铺着干草,中间燃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个陶罐,正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草药香气。
一个穿着草原服饰的女子正背对着洞口,低头捣着药杵。她听到动静,猛地回头。
火光映照下,是一张轮廓分明、带着异域风情的脸,算不上绝美,却有一双极其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沧桑。
“你是谁?”她开口,声音清脆,带着警惕,汉语有些生硬。
陈默抱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在下陈默,苍云关鹰嘴崖守将。冒昧打扰,恳请圣女出手,救我一朋友性命!”他直接点明对方身份,以示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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