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冰冷刺骨的“滚”字,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温婉的天灵盖上,将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都砸得粉身碎骨!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
她只记得,张嬷嬷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在王爷那滔天的、几乎要将整个清晖院都焚烧殆尽的怒火面前,她这个“引火”的根源,自然就成了所有人急于撇清的、最肮脏的瘟疫。
“滚出去!”
春桃,那个曾经对她有过一丝善意的、稳重的大丫鬟,此刻,也板着一张冰冷的脸,和另一个粗壮的婆子一起,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一左一右地,架着早已浑身发软、连路都走不稳的温婉,毫不留情地,将她“请”出了清晖院的院门。
“砰!”
那扇平日里看起来雅致无比的月亮门,重重地,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温暖如春的屋子,是她日夜照料的、那个刚刚学会叫她“娘”的小小婴孩。
门外,是冰冷刺骨的寒风,是她未知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绝路。
温婉被扔在院外的青石板路上,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早已摔坏了的拨浪鼓。
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王爷有令,”张嬷嬷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从院子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就在这儿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说完,院子里,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温婉就那么孤零零地,跪在那冰冷的、坚硬的青石板上。
她的膝盖,早已在刚才那重重的一跪之下,磕得青紫,此刻,更是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狠狠地扎着,疼得她钻心。
可这点疼痛,又如何比得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本王儿子的娘?”
萧彻那句充满了极致羞辱和厌恶的话,像一道最恶毒的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回响,将她那颗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凌迟得鲜血淋漓。
是啊……
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连命都由不得自己的、签了死契的奶娘……
她怎么配……
温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疯狂地往下掉。
可她,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就那么跪着,像一尊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绝望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天,阴了。
原本还挂在天边的、那轮苍白的冬日,不知何时,已经被大片大片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给彻底吞噬了。
刺骨的寒风,卷着“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席卷而来!
那风,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地,就穿透了她那身单薄的粗布衣裳,狠狠地,剐着她的皮肤,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温婉冷得浑身都在发抖。
可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因为,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不能起来。
紧接着,一片冰凉的、小小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那早已冻得通红的、不听使唤的手背上,瞬间,就融化成了一滴冰冷的水珠。
下雪了。
一开始,还只是零零星星的雪粒子。
可很快,那雪,就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那纷纷扬扬的、如同鹅毛般的雪片,便铺天盖地而来,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苍茫的、绝望的白色!
温婉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她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裳,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这冰天雪地里,像一株即将被风雪彻底折断的、倔强的野草。
冷。
一种足以将人骨头都冻裂的、深入骨髓的冷,从四面八方,朝着她,疯狂地侵袭而来!
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她的身体,也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好冷……
好困……
或许……就这么睡过去,也挺好的。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死了,就再也不用受这份屈辱,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就在她即将被这无边无际的寒冷和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了一张小小的、虎头虎脑的、可爱的笑脸。
是小石头!
是她的儿子!
在那个同样寒冷的、潮湿的柴房里,她那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可怜的儿子,正被同样孤苦无依的婆婆抱在怀里,眼巴巴地,等着她这个娘,挣了钱,回去接他们,给他们一个家!
不!
她不能死!
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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