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喧嚣散尽,帝都却并未因此沉静下来。恰恰相反,一场发生在皇家猎场的“意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正荡开层层涟漪,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扩散。
相府听雨阁内,暖炉燃着银丝碳,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洛云曦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目光却并未真正落在书页之上。窗外,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像极了此刻京城的诡谲人心。
自那日险死还生后,她便称病闭门谢客。身上的伤口在精心调理下已无大碍,但心头的疑云却愈发浓重。猛虎、陷阱、淬毒的箭矢……这一切绝非偶然。诱她入局的周婉儿已被禁足,但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真正的执棋者,仍隐匿在重重迷雾之后。
“小姐,宫里来人了。”翠儿压低声音禀报,神色带着几分紧张。
洛云曦放下书卷,眸光微敛:“哦?是哪位公公?”
“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孙公公,说是奉娘娘口谕,来探望小姐的伤势。”
皇后萧氏……洛云曦心中冷笑。探望是假,试探是真吧。秋猎遇险,她这个新晋的慧安县主险些丧命,若说后宫之主全无耳闻,未免也太自欺欺人。
“请孙公公到偏厅稍候,我换身衣服便去。”洛云曦语气平静无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
稍作梳洗,换上一袭素雅而不失身份的湖蓝色锦裙,洛云曦在翠儿的搀扶下,缓步来到偏厅。孙公公已等候在那里,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咱家给县主请安了。皇后娘娘听闻县主在秋猎时受了惊吓,龙体欠安,特命咱家前来探望,并送来些上好的补品。”孙公公说着,身后的小太监便呈上几个精致的锦盒。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亦劳皇后娘娘挂心,云曦感激不尽。”洛云曦微微屈膝还礼,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些许皮外伤,并无大碍,惊扰娘娘凤驾,实乃云曦之过。”
孙公公仔细打量着她的气色,笑道:“县主吉人天相,自是无碍。不过,听闻那日情状凶险,县主是如何……化险为夷的?莫不是有什么歹人作祟?”
来了。洛云曦心头一凛,面上却露出几分后怕与茫然:“公公说笑了,那日之事,云曦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只记得林深草密,一时不慎与侍卫走散,误入了猛兽出没之地。幸得……幸得靖王殿下路过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歹人……”她蹙起眉头,轻轻摇头,“云曦愚钝,实在不知。或许只是运气不好,冲撞了山林野兽吧。”
她将事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意外和巧合,绝口不提陷阱与刺客,更隐去了靖王为她吸毒疗伤的细节。言语间既表现出受惊后的柔弱,又暗示自己并无追究之意,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侥幸生还、心有余悸的贵女形象。
孙公公眯着眼睛听着,似笑非笑,不再追问细节,转而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又叮嘱她好生休养,这才起身告辞。
送走孙公公,洛云曦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冷。皇后的试探,更像是例行公事,确认她是否掌握了什么不利的证据,或是想借机闹大。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暂时应能稳住后宫。
然而,这一关刚过,下一场“会审”便接踵而至。
午后,阳光正好。靖王府的请帖送到了听雨阁。并非正式宴请,而是轩辕绝以私人名义,邀她过府一叙,说是寻到些关于秋猎事件的新线索。
洛云曦指尖摩挲着那张质地考究的请帖,心绪有些复杂。轩辕绝……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出现,说是巧合,她第一个不信。他对自己,究竟是何用意?是单纯的惜才,有所图谋,还是……夹杂着某些更深层次、让她不愿细想的可能?
那日林中,他低头为她吸吮毒血的画面,滚烫的唇舌接触肌肤时的异样触感,以及他深邃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总是不经意间泛起涟漪。这种心绪的波动,让她本能地警惕。
但线索的诱惑同样巨大。她必须弄清楚是谁想要她的命。
靖王府的书房,一如其主,沉稳大气,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轩辕绝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伤势如何?”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多谢王爷挂心,已无大碍。”洛云曦微微颔首,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还是轩辕绝率先打破沉默:“那日之事,本王查到了一些眉目。”
洛云曦抬眸看他。
“诱你入陷阱的宫女周婉儿,背后有人指使,指向……贤妃宫里。”轩辕绝缓缓道出,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的反应,“而那些刺客的来历,似乎与南疆有些关联,手法老练,并非寻常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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