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余威尚未散尽,一骑绝尘的快马卷起的烟尘,却给燥热的京城带来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报——!速速让开——!”
凄厉的嘶喊声划破长街的喧嚣,信使身上插着的令旗和满身的风尘血迹,无声地昭示着事态的紧急与严重。骏马一路狂奔,踏碎了京城表面维持的平静,直冲皇城而去。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
北疆,雁门关外,出事了!
具体的细节在各种渠道中飞速流传,版本不一,但核心内容却惊人地一致:一支北戎骑兵在关外劫掠了天启王朝的商队,并与闻讯赶来的边防军爆发了激烈冲突!据说战斗场面惨烈,双方死伤枕藉,边境线上一度烽烟四起,形势急转直下!
一时间,人心惶惶。北戎乃是北方草原最为强大的部落,其骑兵骁勇善战,一直是天启王朝的心腹大患。两国虽偶有互市,但边境摩擦从未真正断绝。此次冲突规模远超以往,是否意味着北戎将要大举南侵?战争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京城上空。
相府内,气氛也变得异常凝重。洛秉坤被紧急召入宫中议事,整整一天都未回来。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不敢高声言语。
洛云曦坐镇听雨阁,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也掀起了波澜。北疆出事,这绝非小事。她立刻让石头动用一切力量,收集关于此次冲突的详细情报,特别是关于冲突的起因、规模以及双方将领的反应。
傍晚时分,洛秉坤才满脸疲惫地从宫里回来。他将自己关在书房,许久之后才将洛云曦叫去。
“今日朝堂之上,为此事吵翻了天。”洛秉坤揉着眉心,声音嘶哑,“以兵部尚书和几位年轻将领为首的主战派,力陈北戎蛮夷背信弃义,必须立刻增兵北疆,给予迎头痛击,扬我国威!而以吏部尚书和几位老臣为首的主和派,则认为国库空虚,南方水患未平,不宜再起刀兵,主张先查明真相,以外交途径解决。”
“陛下……态度未明。”洛秉坤叹了口气,“三殿下言辞激烈,力主出兵。太子殿下则相对持重,认为需谨慎行事,但话里话外,似乎对边防军的应对颇有微词,暗指有人失职。”
“那靖王呢?”洛云曦追问。靖王轩辕绝常年镇守北疆,对北戎最为熟悉,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靖王?”洛秉坤摇摇头,“他今日只就具体的兵力部署和关防要隘说了几句,对于战和,未置一词。无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洛云曦心中了然。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边境冲突,已经成为了皇子们新的角力场。三皇子想借机展示强硬,捞取军功;太子则想借此打击对手,凸显自己的稳重和对军队的掌控力。而真正手握军权的靖王,却选择了沉默。
“那……对赫连伽罗他们呢?”洛云曦又问。北戎少主还在京城,此刻他的处境必然十分微妙。
“这也是争论的焦点。”洛秉坤道,“有人主张立刻将北戎使团拿下,作为人质;有人则认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当以礼相待,静观其变。陛下暂时下令,加强驿馆守卫,名为保护,实为软禁,不允许他们随意出入了。”
洛云曦点了点头。看来,赫连伽罗这头草原雄鹰,暂时是被困在京城这座牢笼里了。
当晚,宫中传来旨意,宣召部分重臣及家眷入宫参加夜宴。名义上是中秋佳节将至,皇帝与臣同乐,实则是想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下,进一步商议边境之事,并安抚人心。
洛云曦作为相府嫡女,又因赈灾义卖和献策之事颇受太子“青睐”,赫然在受邀之列。
这场看似寻常的宫廷夜宴,却处处透着诡异的紧张气氛。
宴会厅内依旧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但许多官员都显得心不在焉,不时交头接耳,目光在几位皇子和重臣之间游移。皇帝高坐龙椅之上,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皇后则一如既往地端庄雍容,维持着场面。
太子轩辕曜频频举杯,与大臣们谈笑风生,言语间不时提及南方赈灾的进展和京城民生的安定,尽显储君风范,但洛云曦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精光。三皇子轩辕冽则显得有些焦躁,不时与几位武将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向主战派官员的眼神颇为热切。靖王轩辕绝依旧坐在角落,自斟自饮,仿佛置身事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在目光偶尔扫过某个方向时,才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被“请”来参加宴会的赫连伽罗。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张扬的北戎服饰,坐在一众锦衣华服的中原官员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脸色阴沉,眼神如同被困的野兽般凶狠,对于周围投来的各种异样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他都尽收眼底,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席间,有不明就里或故意挑衅的官员上前敬酒,言语间夹枪带棒,暗讽北戎的背信弃义。赫连伽罗要么直接无视,要么便用冰冷的眼神瞪回去,甚至有一次差点拍案而起,被身旁的副使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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