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铜鼎内,暗红如熔岩的煞气兀自翻滚,发出沉闷如野兽低吼的嗡鸣。鼎口升腾的黑烟混杂着被煅烧殆尽的魔毒腥臭,以及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弥漫在寂灭天阙空旷冰冷的主殿中,令人作呕。
云烬被粗暴地抛回冰冷的寒玉床上,像一截被烈火燎过的枯木。他赤裸的上身遍布着血铜煞气煅烧出的可怖烙印,皮肉焦黑翻卷,如同龟裂的焦土。最刺目的是心口位置——那原本凝固着黑红火焰纹的疤痕处,此刻皮开肉绽,一个残缺却无比清晰的暗紫色魔符烙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灼刻在血肉之中!符文的边缘还残留着高温灼烧后的暗红痕迹,丝丝缕缕的暗紫魔气如同不甘的毒蛇,从烙印深处顽强地、极其微弱地渗透出来,无声地嘲笑着方才那场残酷的“验明正身”。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具残躯还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半枚魔符,在殿顶星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亵渎与邪恶气息。
死寂。
比冰封的玄冰更冷的死寂,笼罩着大殿。
灼华妖王站在血铜鼎旁,赤红战甲上还残留着催动圣器后的能量余波。她烈焰蛇瞳死死盯着寒玉床上那半枚魔符烙印,红唇紧抿,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的并非胜利的快意,而是一种混合了滔天恨意、被证实的暴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残酷景象冲击后的茫然。她的幼弟灼炎身负魔印,她的长子灼焱惨死,追查至此,终于将这“魔胎”钉死!可看着床上那具几乎被炼废的残躯,一股冰冷的寒意却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浮黎月老瘫坐在地上,胖脸煞白,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紫金葫芦,里面的万年石钟乳一滴未用。他看着云烬心口那半枚魔符,又看看旁边那尊凶威未散的血铜鼎,老眼之中充满了惊骇、痛惜和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神裁刃的粉莲……难道真是魔尊布下的惊天幻局?他几万年来牵的红线,难道真捆住了一个祸乱三界的魔头?
白芷缩在柱子后面,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无声地抽泣着。刚才那炼狱般的景象和心口那邪恶的烙印,彻底击碎了他对那个“温润如玉烬哥哥”的所有印象。
玄微站在寒玉床前,如同一尊失去了灵魂的冰雕。他银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颌。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将脚下的寒玉冻结成万年玄冰。那双曾经倒映着星河、洞悉法则的银眸,此刻空洞地望着床上那半枚魔符烙印,如同凝望着宇宙终结的虚无深渊。
血铜鼎的煅烧,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那被强行逼出的、与弑神弩图纸同源的魔符……冰冷的铁针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穿了他神心深处那片早已布满裂痕的冰原!
信任?
守护?
并蒂莲?
痴妄之心?
多么可笑!
多么讽刺!
原来从头到尾,他玄微,这执掌法则、俯瞰众生的上古尊神,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魔尊幻梦蛊惑得最深、最愚蠢的棋子!
蚀心蛊是引线。
神裁粉莲是诱饵。
舍身挡毒是苦肉。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最终的目的——让他亲手将这颗深埋的魔种,带入九重天阙的最深处!带到距离天道法则、距离他玄微神格最近的地方!为了那……弑神弩!
冰冷的杀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熔岩,在他死寂的躯壳内疯狂奔涌、积蓄!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神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殿内残余的魔气黑烟瞬间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簌簌落下!连那尊血铜鼎都发出了不堪重压的细微呻吟!
“魔胎!当诛!”沧溟战将如同炸雷般的怒吼,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虎目圆睁,赤红如血,暗金仙甲铿锵作响,腰间佩剑“沧啷”一声悍然出鞘半尺!森冷的剑锋直指寒玉床上气息奄奄的云烬!“证据确凿!留之必成大患!末将请命!立斩此獠!碎其神魂!以儆效尤!” 他周身铁血杀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冰冷的空气。
这一声怒吼,如同点燃了引信!
“对!杀了他!为灼焱殿下报仇!”
“碎魂灭魄!永绝后患!”
“魔族奸细!死不足惜!”
灼华身后的几名妖族大将也按捺不住,纷纷怒吼出声,妖力翻腾,眼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肃杀!墨漓如同护崽的母兽,猛地扑到寒玉床边,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云烬身前!她泪流满面,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你们不能杀他!烬哥哥是被冤枉的!那魔符……那魔符定是有人陷害!是魔族!是魔族趁他重伤种下的!你们看看他!看看他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神尊!神尊您说句话啊!烬哥哥是为了救您才变成这样的!您不能不管他啊!呜呜呜……”她哭喊着,转身扑倒在玄微脚边,紧紧抓住他冰冷的袍角,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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