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治水工程的喧嚣和尧的隐隐担忧中又过去了半个月。
这期间,尧一方面密切关注着治水工地的进展——鲧每隔十天都会派人送来简短的汇报,内容无非是“工程顺利”、“堤坝又增高了多少”、“人力物资充足”等好消息;另一方面,他派往妫水之地秘密考察舜的人,终于回来了。
两名风尘仆仆的探子被秘密带到了尧的面前。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亮晶晶的,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情况如何?细细道来!”尧屏退左右,急切地问道。
其中一名探子躬身回道:“首领,我等奉命查访虞舜,历时近一月,多方打探,暗中观察,所得情况,确实……非同寻常。”
另一人补充道:“其人居于妫水之滨,家境确如夔所言,甚是清贫艰难。其父瞽叟,目不能视且性情乖戾;后母嚣顽,对其苛待至极;其弟象,骄纵傲慢,常欲加害于他。”
尧的心微微一沉。家庭情况如此糟糕?
但探子话锋一转:“然,即便如此,舜之言行,实在令人敬佩。我等暗中观察多日,未见其有丝毫怨怼父母之行,反而恪尽孝道,想方设法奉养双亲,虽所得甚少,必先满足父母之需。对其弟象,亦多番忍让,试图引导,虽收效甚微,却从未放弃。”
“乡邻评价如何?”尧追问。
“四野八乡,无人不称其贤!”探子语气肯定地说,“皆言其诚实守信,乐于助人。他于耕种、渔猎、制陶皆技艺精湛,且从不藏私,常教予他人。因其德行感召,其所居之历山,农人皆谦让田界;于雷泽渔猎,渔人皆礼让居所;于河滨制陶,陶者皆精益求精,所作陶器皆无瑕疵。其人所至之处,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竟能成都!”
“哦?”尧眼中精光一闪。这评价可就太高了!能通过个人品德和能力影响和带动周围的人,形成向善、向上的风气,这绝非普通人所能为!这几乎是一种天生的领导力和凝聚力!
“可曾试探其能力?”尧压下激动,继续冷静询问。
“我等曾假扮路人,遇困难求助于他。无论是修补器物、辨别方向、还是调解小规模纠纷,他皆处理得井井有条,思路清晰,且待人真诚,令人如沐春风。尤其一次,我等故意提及如今水患之事,试探其看法。”
尧立刻坐直了身体:“他如何说?”
“他并未妄加评论鲧伯之策,只是沉吟片刻后道:‘水性就下,导之则通,遏之则壅。昔共工壅防百川,堕高堙庳,以害天下,故皇天弗福。治水或如治病,需疏通脉络,而非一味强压。’”
“导之则通,遏之则壅……疏通脉络……”尧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眼睛越来越亮。这观点,与“曦”所说的“堵不如疏”,与他自己内心的隐忧,不谋而合!虽然只是初步的想法,但足以可见其思维并不僵化,能够从更根本的道理上去思考问题!
两个探子你一言我一语,又补充了许多细节,无一不印证着舜的德行、能力和智慧。
听完汇报,尧久久不语,内心却波澜起伏。夔的疑虑可以被打消了,舜并非沽名钓誉之徒,而是在极端逆境中真正成长起来的贤者!他的“小考”成绩,远超预期!
这简直像是在高风险创业项目(鲧的堵水工程)之外,意外发现了一个拥有全新理念、更具潜力的“备用方案”或者说“战略储备人才”!
“此事绝密,不得对外透露半分!”尧严肃地叮嘱两名探子,“你二人辛苦了,下去领赏休息吧。”
屏退探子后,尧独自在屋中踱步,兴奋与谨慎交织。
舜是块璞玉,甚至可能是稀世珍宝。但现在就让他站出来挑战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由鲧主导的治水大业吗?显然不合适。一来会打草惊蛇,引发内部矛盾;二来舜目前缺乏足够的威望和实践经验,难以服众。
最好的方式,是将其引入联盟体系,给予历练的机会,让其慢慢积累声望,展示才华,等待时机。
尧的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既然舜善于处理事务、团结人群,那就先让他从基层管理做起。
“稷,”他唤来助手,“传令,擢升妫水之畔的虞舜为……司徒助理,负责协助管理一方民政教化,即刻赴任。嗯,理由嘛……就说是因其孝行贤名,特予嘉奖擢升。”
先给一个不太起眼但能接触实际事务的职位,看看他的表现。尧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鲧的“堵”字诀大工程正在全力冲刺,而尧暗中布下的“疏”字诀种子,也悄然开始发芽。上古CEO的招聘季,进入了双线操作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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