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对谢氏深感愧疚,神情失魂落魄,又焦虑不安,元宏自然看在眼里。
要说这事儿,全怨王肃,也好像不太讲理,毕竟人家有言在先。
如果没有入赘这件事,怕王肃此时都夫妻团圆,俩女绕膝了。
彭城公主泪汪汪看向皇兄,眼里都是倔强和愤怒。
“我太倒霉了,我这一辈子都太倒霉了……”彭城心里这个苦啊!
“那个……既然来了,陛下,要不咱们见一见吧?谢氏出身名门,在江南士族眼里可不是一般女子……”元勰磕磕巴巴,一边进谏,一边汗出如雨,那边妹妹的目光太有穿透性了。
元宏叹了一口气,道:“早不来,早不来,偏偏这时候就来了,万般皆由命,那也别躲了,见一见吧。”
随即听到殿外高声传唤:“陛下宣南朝谢氏母女,进殿觐见——”
话音落处,一道纤细身影,缓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俩个女童,怯生生的,梳着双抓髻,飘着红菱带。
谢氏身着月白绫罗长裙,看得出风尘仆仆,但是行走间如流云拂地,并无半分声响。
乌发如云,仅用一支羊脂玉簪绾起,鬓边步摇,纹丝不动!
未施粉黛的脸庞如夜里挂了露珠的熟鹅蛋,莹白如玉。
可真是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顾盼之间,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灵秀,又藏着名门世家的沉静端庄。
彭城倒吸了口凉水,谢氏太美了,颠沛流离之人还有这般气场,真是出人意料,不愧是士家子弟,果然有大家风范。
何为世家子弟?
可不是家里有点钱,就敢这么称呼的,那是一种岁月与文化的积淀。
所谓富贵三代才敢称门第,隆盛五代可为财阀,繁荣九代为家族,十二代以上,才能称之为世家!
无论是琅琊王氏,还是陈郡谢氏,那都是妥妥的世家,追求的是诗书传承,宗族制度严格,族内等级森严。
也就是东晋末年这二百来年,谢氏100余人进入朝堂,谢安、谢玄、谢灵运、谢道韫,哪个不是如雷贯耳!众生楷模?
谢氏行至殿中,敛衽而拜,毫无胆怯之色:“民女谢氏,叩见陛下!”
元宏抬眸,见她卓然风骨,宛如风中劲竹,又如空谷幽兰,不由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他一直推崇和向往的正是这种雍容风骨。
“谢氏,朕听闻你远道而来,知道你也不容易。
可是王肃已经入赘皇家,乱世之中这种事,也是难免的,你也能理解吧?
我看是这就是缘分使然,你们的缘分尽了,朕劝你还是不要再执着的好。”元宏也是硬着性子说出这话,要不怎么办?
谢氏不卑不亢,道:“民女不才,孝悌传家,只知道爱夫守节,以此立德、立言、立行。
普天之下,应该都是这个规矩,难道大魏不是这样的吗?”谢氏语声清朗,把元宏问得哑口无言。
“民女听闻魏主推行汉化,雅量十足,要的不就是这种伦理家风吗?怎么能让民女明明知道了夫君的去处,而不誓死追随呢?”谢氏乘胜追击,又给元宏扣了一顶大帽子。
元宏眼睛眨了眨,心里话,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情况它不是这个情况了。
元勰见元宏沉默无语,见缝插针道:“陛下正在推行汉化,江左又以王谢为士家之首,谢氏才华横溢,名满江南,我们不好好处理,恐怕会寒了江南士子之心,对陛下的统一大业有害无益啊!”
元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挺了挺身子,看了弟弟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
“谢氏之事纯属于特殊情况,陛下善待于她,正好向天下表明,大魏皇家也有人情,也讲是非曲直,不如法外开恩,破个例吧,允许驸马纳妾如何……”说到最后元勰舌头都打卷了,鲜卑母语差点溜达出来。
彭城一听,惊呼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突然拔出配剑,冲到谢氏面前,将剑横在了谢氏脖颈之上,威胁道:“赶紧消失,信不信,我杀了你!”
谢氏纹丝没动,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敢来,还怕你不成!诗写的不错,可惜字还得再练,王肃没教你啊……”
一边可吓坏了王肃,快步过来,一撩衣服,跪在了彭城公主面前,道:“公主饶命!”
谢氏这时才拿正眼看他,四目相对间,泪眼相望,无语凝噎。
谢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同意入驸马府为妾!”
“你说什么?你难道还想让我做妾不成!”彭城公主差点把她直接抹了脖子。
“谢氏嫡女,从来不给人做妾,皇家又如何?”谢氏轻蔑地看了彭城公主一眼,冷冷的说道。
此时元勰赶紧过来,拿掉了妹妹手里的宝剑道:“皇妹,你着什么急,这不正商量呢吗?”
王肃也没想到谢氏会这么说,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想委曲求全,那这事便无解了!于是恳求的看着发妻,意思是你通融一下。
元宏也有点怒了,你肯,我这摆不平呢?你还来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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