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56年春,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常的清晨,一个平常的朝会。
拓跋浚端坐朝廷,目光炯炯,近日他又得了一位小皇子,是另一位李氏所生,即刻封了夫人。
拓跋浚挺开心的,根据祖制,拓跋弘先出生,别看小家伙才三岁不到,却为人聪睿,从小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常常表现出济民神武的规范样貌来,肯定将来是太子人选,所以拓跋浚希望次子能逍遥快乐,富贵一生也就罢了,于是取名拓跋长乐。
拓跋浚目光扫过各位臣公,意思是有事早奏,无事散朝,人家要回去抱儿子了。
这时李奕和几位资深汉族官员互相看了一眼,先是给拓跋浚道喜,恭贺陛下喜得皇子。
拓跋浚笑了笑,道:“多谢各位臣公,贺喜的礼物不是都送过来了嘛?快快平身吧。”
李奕清了清嗓子,道:“臣有一事启奏,臣请陛下早立太子,太子为国之重器,早立太子,以明次序,稳定朝纲,乃国之大事,请陛下遵循礼制,确立东宫,延师深教。”
拓跋浚一愣,心里很是不舒服,他转眼看着案几一侧的青铜摆件,有种想拿起来揍死李奕的想法。
但是李奕说的没毛病,自古太子设立,能让官僚集团和百姓确立权力传承的合法目标,减少对皇权的质疑,反之久拖不理,则继承模糊,容易引发朝臣结党营私,更有甚者会导致朝堂分裂。
而拓跋浚接手的这个北魏,武治有余、文治不足,此刻太需要稳定了。
拓跋浚脸色一会阴一会晴,许久道:“容朕再斟酌斟酌。”
他有什么好斟酌的?
无非是那个残忍的宫规摆在面前,从李贵人身怀有孕,拓跋浚便知道她若给自己生下皇子,那子立母死就是她必然的结局,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是给自己生了儿子的女人,他怎么能不心疼?更加可怜的是,李贵人还不到十九岁!
十九岁啊!什么概念?一朵鲜花,还在盛放之时,顶花带刺,姹紫嫣红,就这样一把将花朵拧掉吗?连着血,带着肉的?
要知道他登基之时,母后也被赐死,那种彻骨之痛,到现在还没消散!
回宫之后,拓跋浚愁眉不展,赖在冯皇后宫里,长吁短叹。
冯皇后自然知道朝堂之事,也知道拓跋浚于心不忍,于是态度温和,春风化雨般笑着说:“弘儿刚才还在这里呢,喝完我熬的莲子羹,便吵着要娘亲,我刚送他回去……”
拓跋浚闻言,将手中折扇一抛,转头看着她,眼里都是忧伤道:“他们在逼着朕立太子!”
冯皇后见拓跋浚满眼的不甘心,还有一股幽暗的恨意云雾般升起,心里一抖,立刻过来,握住他的手,假装慌乱忧虑道:“那着什么急?弘儿还小呢,过几年再立不迟。”
拓跋浚摇了摇头,道:“只怕他们不依,朕也没有办法,能拖一日是一日吧……我去看看她们母子……”说完他即刻起身,一挥龙袖,急匆匆走了。
冯皇后一阵恍惚,拓跋浚对李贵人的情意令她百般不适,可是很快她便清除了内心的不快,恢复了常态,整理衣装,笑吟吟的去给常太后请安。
常太后这里还是蛮热闹的,几位妃子陪在左右,透着无边殷勤与孝顺。
见冯皇后来了,众妃嫔赶紧起身见礼,常太后招手,赐座赏茶。
娘们儿几个说了一会儿闲话。
李夫人刚得了皇子拓跋长乐,正在得意之时,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李贵人怎么还没来呢?可是有陛下疼爱,娇纵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冯皇后瞧了她一眼,赶紧替李贵人圆场道:“应该是要来的,可巧陛下去了,八成走不开,迟一会儿自然到了。”
李夫人翻了一下白眼,讥讽她道:“皇后倒是好性情,百般维护于她,可是我瞧着她对您可没那么尊重,就连给太后请安这等大事,也爱来不来的。”
冯皇后云淡风轻一笑,转头看了看常太后,什么都没说,比说了什么更耐人寻味。
常太后表面不动声色,却也满脸不悦。
这一年来,总有些风言风语灌进老太太的耳朵里,大体上都是李贵人对自己不敬,恃宠而骄,诸多不是,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大好处,更何况不是亲婆婆。
正这时,外面有人通报,陛下和李贵人前来请安。
一起来的,还挺亲热,一路说说笑笑的!
拓跋浚的眼神一直在李贵人身上打转,透着眷恋,仿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似的。
请安以后,拓跋浚自然要寒暄几句,无非是太后身体可好?饮食如何?想要什么好吃好玩的云云。
常太后看了看他,道:“你们姐妹都散了吧,陛下留步,咱娘俩说会话。”
冯皇后心领神会,示意所有妃子,赶紧走。
冯皇后自然知道常太后要和拓跋浚说什么,朝堂议立太子的大事,常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猜想,常太后少不得以心疼陛下为由,勉为其难去做那个恶人,李贵人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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