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靠在支撑杆上,头低着,像是睡着了,其实没真闭眼。
他左臂贴着身体,手指时不时抽一下,像是被什么咬着神经。
白露是第一个醒的。她坐起来没出声,先看了眼火堆,又扫了圈窝棚——人都在,平安。她正要起身添柴,眼角忽然瞥见龙弋袖口那一圈暗黄。
不对劲。
她蹲过去,轻轻掀开布条边缘,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飘出来。
伤口周围已经肿了一圈,皮肉泛紫,中间渗着浑浊的水。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烫得像块热铁。
她没叫人。
默默退回窝棚,她扯住自己的裙摆内侧,用力一撕——这是她登岛时穿的演出服,内衬是纯棉的。
她把布条一条条铺在干净石头上,让晨光晒着。太阳刚爬过树梢,光线还不毒,正好能杀菌又不烧坏纤维。
大约半小时后,龙弋动了。
他睁开眼,动作很慢,第一反应是去摸矛,确认还在身边,然后才低头看伤。布条换了新的,旧的已经被卷成一团扔在旁边。
他猛地抬头,右手直接按在匕首柄上,眼神扫向白露。
“你碰我东西?”
“不是‘碰’,是救你。”白露站在两步外,“你昨晚守夜三次起身,每次停顿都比前一次多两秒。你左手抖了两次,呼吸节奏乱了。”
龙弋没松匕首:“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那你需要烂掉整条胳膊吗?感染再深一点,毒素进血,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到时候谁守夜?谁带队?我们全得死在这儿。”
龙弋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点慌张或同情。没有。她眼睛清得很,说话像报战术指令。
他缓缓松开匕首,但没说话。
白露走过来,蹲下,用手夹起一块新布条蘸水,轻轻擦他伤口边缘。龙弋肌肉绷紧,牙关咬实,可一声没吭。
“你这伤,一开始就没清干净。”她边处理边说,“海水、沙子、还有你那件湿衣服蹭来蹭去,等于天天往里灌脏东西。你还熬夜守夜,不吃不喝硬扛——你以为你是超人?”
“我不是。”他终于开口,“我是最后一个能打的人。”
“所以我们就是累死你的工具?”白露抬眼,“你倒下了,我们怎么办?等野兽来挑?还是集体挖坑躺进去?”
龙弋闭了闭眼。
白露继续清洗,手法不算专业。她发现一小片发黑的肉,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烧过的刀尖轻轻刮掉。
龙弋整条胳膊猛地一震,额角青筋跳了跳,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疼就哼一声,憋着容易脑溢血。”她说。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那你现在脸色怎么跟纸一样?嘴唇发紫?握个矛都差点掉?”
龙弋没回。
她重新包扎,布条缠得比他之前紧,但留了透气空隙。打结时用力一拉,他皱了下眉。
“好了。”她收手,“明早我再换一次。”
龙弋低头看着新包扎的伤口,沉默了几秒:“……谢谢。”
白露愣了下。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这两个字。
她站起来,顺手把脏布条扔进火堆。火苗“噗”地窜了一下,冒出一股焦味。
唐芯这时候醒了,揉着眼睛爬出来,看见龙弋坐着不动,手里还抱着矛。
“头儿,练矛不?”她活动了下手腕,“昨天你说教我格挡变向。”
龙弋点头,起身。刚站直,左臂突然一阵钻心的麻,像是有根针顺着骨头往上戳。他脚步顿了一下。
唐芯挥矛冲上来,动作标准,力道也足。可到最后一刻,收势歪了,矛尖偏出老远,差点戳中龙弋肩膀。
“停。”龙弋伸手拦下,“刚才那一式,第三步转腕太急,肘部没跟上。再来。”
唐芯应了声,重来。
第二次,还是错。
第三次,龙弋伸手去抓她手腕纠正,结果手指刚碰到她,整条左臂“嗡”地一麻,动作慢了半拍。
唐芯察觉不对:“头儿,你手抖?”
“风太大。”他收回手,甩了甩,“再来。”
白露在旁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训练结束后,龙弋坐下调息。他闭着眼,呼吸刻意放慢,试图压住体内那股躁动的热流,右腿的老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白露走过来,递上一碗凉开水。
“你得找药。”她说。
“我知道哪儿有。”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山沟背阴面,长一种灰叶草,抗菌。还有种藤蔓,汁液能消肿。”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没把握一个人走回来。”他放下碗,“万一路上晕了,你们连带路的人都没了。”
白露懂了。
她转身,冲窝棚喊:“唐芯!收拾点干粮,带上水壶,准备进林子。”
唐芯蹦起来:“真去啊?”
“当然。”白露回头看他,“你同意吗?”
龙弋睁眼,看了她两秒,点头:“你们两个,跟我走。其他人留守,火不能灭,营地不能离人。”
“明白!”唐芯立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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