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峡入口,罡风呜咽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悲歌。
三道倩影伫立在乱流边缘,衣袂翻飞,目光死死锁定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狂暴深渊,心思却早已沉入其中,各自翻涌。
洛清寒,白衣胜雪,清冷如孤峰悬月。
表面静如寒潭,搭在青玉剑柄上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神识如一张无形巨网,一遍遍扫过混乱的时空壁垒,试图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印记——那个银发少年的气息。
每一次徒劳的搜寻,都让心底那份被强行压制的焦灼深一分。他伤得多重?道基崩裂…灵力枯竭…在那等绝境中,还能撑多久?
想到林、苏二女提及的“重伤濒死”和“道基损伤”,一股冰冷的戾气便不受控制地在经脉中游走,让她搭在剑柄上的手又紧了一分。
血煞子…血厉…她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杀意如冰锥般凝聚。
林婉儿,红衣在罡风中烈烈作响,往日飒爽的眉眼间此刻只有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九品金丹在丹田内缓缓运转,散发着温润却磅礴的力量,这本该是值得狂喜的成就。
然而,每当她感受着这股来自九品时尘玉髓的力量,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枚玉髓是如何得来的——在师兄濒死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给了她们…还有…石台上混乱而极致的亲密。
师兄苍白的脸、滚烫的肌肤、沉重的呼吸…与此刻这片死寂的深渊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愧疚、心疼、担忧,还有一种刚刚萌芽、却被生死危机骤然催大的、她自己都还无法清晰定义的牵绊,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苏小软, 粉裙少女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下巴搁在膝头,清澈的鹿眼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水汽和茫然。
她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微微发抖。九品金丹带来的力量感并未带来丝毫安心,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回忆起师兄将玉髓塞入她掌心时,那冰凉指尖的颤抖和眼神中的决绝。
她记得自己金丹成型瞬间的宏大异象,也记得被传送出来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师兄躺在冰冷漆黑的岩石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银发散乱,染着刺目的暗红…“师兄…你一定要活着…小软还没…还没好好谢谢你…”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凝结成霜。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让她的小脸瞬间又飞起红霞,随即被更深的担忧和恐惧取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钝刀割肉。
时空乱流小空间深处。
绝对的寂静,比死亡更令人心悸的寂静。
陈铭躺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上,身体如同一具被遗忘的残破雕像。
鲜血早已在他身下凝固成一片暗褐色的冰晶。银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枯槁如败草,散乱在苍白如纸、布满诡异皱纹的脸颊旁。
他的左臂如同彻底失去了生机,干瘪、萎缩、布满深壑般的褶皱,像一截枯萎了千年的老树根,与少年躯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出喉咙深处细微的血沫,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淡淡的血雾。
识海一片混沌黑暗,意识如同沉入无底深渊的碎片,仅存的一点微光也在迅速黯淡。死亡的冰冷触角,已悄然缠绕上他的神魂。灵力彻底枯竭,道基崩裂的伤口如同蛛网般蔓延在丹田虚影之上,每一次心脏的微弱搏动,都带来全身经脉寸寸欲裂的剧痛。动?连动一动手指尖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彻底…油尽灯枯了。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边缘,在他身体内部,在那片濒临崩溃的丹田核心,在那片如同宇宙尘埃般散落的、属于时间法则的碎片深处——
嗡…
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到无法形容的银色光芒,顽强地、不甘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本源,感应到了彻底的寂灭威胁,于归墟之前,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
就是这一丝微弱到连陈铭自己都无法感知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嗡!嗡!嗡!
异变陡生!
环绕着他身周,那些之前被林婉儿、苏小软吸收后残余的、零星散落在地上的各色时尘玉髓碎片,那些依旧如同喷泉般从空间裂缝中激射而出、七品、八品、甚至九品的璀璨时尘玉髓!
在这一瞬间,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玉髓,无论大小,无论品阶,全部从那冰冷的岩石地面、从那喷涌的空间裂缝中,被一股无形的、源自本源的吸引力猛地摄起!
它们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密密麻麻、闪烁着梦幻般瑰丽光芒,围绕在陈铭残破不堪的身体周围,开始…旋转!
初始缓慢,如同星河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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