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谷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流淌得缓慢而宁静。白日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夜晚，星河低垂，虫鸣唧唧，山洞内暖意融融。
苏怜雪的身体，在朱高燨不惜耗费本源的精心调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虽然依旧虚弱，面色苍白，但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渐渐重新焕发出神采，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清澈而明亮。她不再整日昏睡，有时会靠在铺着柔软兽皮的石台上，静静地看着朱高燨为她煎药、或是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手段聚拢灵气。
朱高燨褪去了在人前的冷漠与疏离，变得极其耐心和细致。他会用灵力温养最清澈的山泉，采摘最鲜嫩的野果，甚至偶尔会猎来一些山鸡野兔，用最纯粹的真火烤制，香气四溢，只为让她能多吃一点，补益元气。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照顾她是一件天经地义、且甘之如饴的事情。
怜雪常常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真实的幸福感，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恍惚。眼前这个如同谪仙临凡、拥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男子，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却会偷偷带她溜出王府玩耍的四殿下吗？十余年的光阴，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更深不可测的印记，却也……将那份深藏的情谊，淬炼得更加厚重。
“燨哥哥，”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怜雪靠坐在洞口一块平整的大石上，身上裹着朱高燨那件月白的外袍，轻声问道，“你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的？我记得……以前在王府，你虽也习武，却并非如此……”
朱高燨正在用一根细长的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勾勒着一些玄奥的符文，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怜雪，阳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机缘巧合，”他避重就轻，语气平和，“离家之后，偶得际遇，方有今日。若非如此，恐怕也难寻到你，更难将你从那般境地救出。” 他并不愿多提穿越与修仙之事，那太过惊世骇俗，也非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
怜雪聪慧，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符文上，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一些小阵法，”朱高燨解释道，“可以汇聚灵气，助你恢复，也能隔绝气息，避免被外人窥探。” 他指了指山谷四周，“这整片山谷，已被我布下结界，外人难以察觉，即便有人靠近，也会下意识忽略此地。”
怜雪心中暖流涌动，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谢谢你，燨哥哥。”她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依赖。
朱高燨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依旧消瘦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他沉默片刻，语气转为凝重，“怜雪，待你身体再好些，我们便离开南京。此地不宜久留。”
怜雪点了点头，她深知建文余孽在南京势力盘根错节，那位“先生”更是神秘莫测，绝非易与之辈。“我们……去哪里？”
“先寻一处安全僻静之地，让你彻底康复。”朱高燨目光望向远方，眼神深邃，“然后，有些账，该慢慢清算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怜雪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燨哥哥，那个‘先生’……他势力很大，身边还有很可怕的人……你……你要小心。”
感受到她的担忧，朱高燨周身那股无形的寒意稍稍收敛，他反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给予她安定的力量：“放心。这世间，能伤我之人，尚未出世。” 这话并非狂妄，而是基于绝对实力的平静陈述。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怜雪，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关于那个‘先生’，还有他身边的黑袍人，以及你被关押期间听到、看到的任何蛛丝马迹，无论多细微，都可能很重要。”
怜雪凝神细思，努力回忆着那段黑暗岁月中的碎片。她断断续续地又提供了一些信息：那黑袍人似乎对“先生”极为恭敬，称其为“主上”；水牢的守卫换班时，曾隐约听到他们提及“北边来的消息”和“大事将成”；还有一次，她高烧迷糊时，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提到“龙脉”、“气运”之类的词语，但当时意识不清，也不知是梦是幻。
朱高燨认真听着，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与自己的判断一一印证。“龙脉”、“气运”？这似乎暗示着对方的图谋，远不止复辟前朝那么简单，可能牵扯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甚至……可能与修行界有关？那个“先生”拥有法力，黑袍人死气沉沉，都指向了非凡俗的力量。
看来，这场争斗，远比想象的更为复杂。但无论如何，伤害怜雪者，必诛之！
接下来的几日，山谷中依旧宁静。朱高燨一边为怜雪疗伤，一边开始暗中筹划。他的神识偶尔会悄然延伸出去，探查南京城内的动静。他能感觉到，城内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巡逻的兵丁增多，一些隐秘角落的“暗香”痕迹变得更为飘忽不定，显然对方正在全力收缩和戒备。
同时，他也感知到，另一股属于朝廷官方的力量（很可能是朱瞻基调动的人马）正在加强对外围，尤其是紫金山区域的巡查，似乎也在寻找什么。
“都在找我们吗？”朱高燨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很好，水已经搅浑了。他现在占据主动，只需静待怜雪康复，便可从容布局，将明暗处的敌人，一一引出，然后……雷霆击之！
山谷温情，暗流依旧。复仇的火焰，在平静的表象下，默默积蓄着焚天裂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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