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娃的声音很低,却像一块滚烫的煤渣,砸进几个少年死寂的心湖,溅起剧烈的涟漪。
“干……干一票大的?”狗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半块饼干差点掉进煤渣里,他慌忙攥紧,声音发颤,“二娃哥,你……你说啥呢?鬼子有枪……”
铁蛋胆子稍大些,眼睛却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压低嗓子:“二娃,你疯了?被鬼子抓住,可是要剥皮点天灯的!”
石柱和牛娃没说话,但呼吸都急促起来,看着王二娃,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一丝被点燃的火苗。
王二娃知道他们怕,他自己也怕。昨晚手刃鬼子的血腥气和那股后怕,现在还在他胃里翻腾。但他更清楚,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迟早也是个死,不是累死、饿死,就是被鬼子随意打死,或者塌方埋在几百米深的井下,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
他指了指地上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属于老矿工的血迹,声音冷得像井下的寒冰:“看见了?不干,就是这样,像条野狗一样被宰了,连吭一声都不能。干了,或许还能拉几个垫背的,死也死得痛快点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伙伴们年轻却饱经摧残的脸,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逼你们。愿意跟着我的,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半口。不愿意的,现在就走开,只当没听过这话。”
黑暗中,只有几盏挂在煤壁上的油灯噼啪作响,映得几个少年的脸色阴晴不定。
狗子看着王二娃,想起昨晚那救命的饼干,想起他悄无声息出去又回来的身影,想起刚才他面对鬼子搜查时的镇定,一股莫名的信任和依赖压过了恐惧。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往前凑了凑,声音依旧发颤,却带着决绝:“二娃哥……我,我跟你!反正……反正也没活路了!”
铁蛋一咬牙,也靠了过来:“妈的!窝囊够了!二娃,算我一个!”
石柱和牛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闷声道:“我们也干!”
“好!”王二娃心中一定,有了这几个知根知底的同村伙伴,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示意几人围得更紧些,声音压得几乎只有气声:“听着,我们现在人少力弱,不能硬拼。先活下去,摸清情况。”
他简单交代了几件事:第一,管住嘴,今天的话,烂在肚子里。第二,留意鬼子的换岗时间、巡逻路线,还有仓库、军火库的位置。第三,偷偷收集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铁丝、钉子、结实的绳子,哪怕是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二娃哥,那……吃的……”狗子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王二娃拍了拍他的肩膀,意识沉入空间,又取出几块压缩饼干,悄悄分给他们:“省着点吃,别让人看见。以后,咱们不会总饿肚子。”
握着那实实在在的食物,感受着胃里久违的饱腹感,几个少年眼中的光芒更盛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石缝里挣扎求生的野草,在绝望的煤海中,悄然萌发。
……
接下来的几天,矿区表面的压抑一如既往。鬼子的巡逻明显加强了,哨岗也增加了人手,佐藤中尉的脾气更加暴躁,动辄打骂矿工,甚至又找了个借口枪毙了两个“可疑分子”,试图用恐怖维持秩序。
但暗地里,以王二娃为首的小团体,开始像工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活动起来。
王二娃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随身空间的便利,小心翼翼地行动。他不再轻易动用武器,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空间的隐蔽性,进行侦查。
他发现了鬼子囤积粮食和工具的仓库位置,虽然守备森严,但并非无隙可乘。他摸清了鬼子主力驻地在矿区外围,矿区内主要是监工和少量固定哨。他甚至通过偷听鬼子和汉奸的谈话片段,得知他们似乎在为什么“特别征集”任务做准备,需要加大煤炭产量,这解释了为何近日劳动强度又增加了。
狗子、铁蛋几人,则按照王二娃的吩咐,利用下井、休息的间隙,偷偷收集零碎物品。铁蛋甚至从废弃的矿车里,拆下了一小截还算坚韧的铁丝。石柱留意到鬼子巡逻队换岗时,有一段大约三五分钟的空档期。牛娃则记住了几个监工头子的活动规律。
信息一点点汇集到王二娃这里。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并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幅矿区的势力分布图和可能的行动路径。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们需要更多的准备,更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这天夜里,劳累了一天的矿工们沉沉睡去。王二娃却没有睡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沉浸在随身空间里。他“看”着那些码放整齐的武器弹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木柄手榴弹,甚至还有两箱TNT炸药和引爆装置。这是足以武装一个小队、掀起一场风暴的力量。
但现在,它们还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需要让这些武器,握在值得信赖的人手里。他需要扩大队伍,但必须绝对谨慎。
窗外,鬼子的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如同嗜血野兽的眼睛。
王二娃闭上眼睛,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想要撕裂这黑暗的冲动。
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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