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想坐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让他又重重摔回枕上，粗重地喘息着。他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了几口气，那混杂着草药、木质清香和微尘的空气涌入肺部，稍微拉回了一点理智。
他不在医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他认得。
他开始用手摸索。身下的“床单”触感依旧细腻凉滑，比昨天意识模糊时感觉更清晰。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指尖感受着那独特的、略带硬挺的纹理。
“仿唐粗绸……这老板，还真是一根筋……”他低声嘟囔，试图用自嘲驱散恐惧。手指向旁边探去，触碰到了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同样柔软光滑，内里似乎是丝绵，轻盈保暖。
他继续探索，摸到了身下的“床”——硬，但不是木板床的硬，触手温润，有雕花的凹凸感，像是……檀木？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农家乐规格有点高啊。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属于不同人的呼吸和衣物摩擦声，停在了房间内。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林昊立刻停止了摸索，侧耳倾听，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是昨天那个声音威严的“老板”？还是医生？
一个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自然的权威：“你醒了？感觉如何？医师说你颅内有淤血，目不能视，乃是暂时之症，需好生静养。”
暂时失明？林昊心头稍微一松，但随即又被对方那过于字正腔圆、古意盎然的语调弄得有些烦躁。还没出戏？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那个，大哥，能先给点水吗？”
立刻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一个似乎是杯盏的东西递到了他唇边。他被人小心地扶起一点，就着那人的手，喝到了温热的水。水温适中，带着淡淡的、说不清的植物清甜，绝非普通白水。
喝完水，他被人重新放躺回去。他喘了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大哥，多谢救命之恩。医药费、住宿费我肯定会付。我眼睛这样，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联系一下外界？或者送我去医院？我手机……哦对，可能摔坏了。”他想起自己那可能已经粉身碎骨的智能手机。
“手机？医院？”那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疑惑，但并未深究，“你且安心在此养伤。此地……颇为僻远，外界联络不易。”
这时，另一个粗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大大咧咧：“嘿！小子！你昨日那身行头，还有那俩轮子的铁怪车，到底是啥玩意儿？俺老程走南闯北，可从没见过！”
这声音震得林昊耳朵嗡嗡响，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服务员”嗓门真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哥，我都这样了，咱能先关心一下伤员吗？那是我户外探险的装备，山地车，冲锋衣，背包，没什么稀奇的。”
“户外探险？冲锋衣？”粗豪声音更疑惑了，“你小子说话怎地怪腔怪调？还有，你怀里那个小银匣子（指Zippo打火机），一按就冒火，可是什么西域妖法？”
妖法？林昊差点气笑了，伤口又隐隐作痛。他摸索着，从昨天他们可能归还（或者根本就没动）的冲锋衣口袋里，再次掏出了烟盒和Zippo。尼古丁的渴望和一种想要证明“这不是妖法”的冲动驱使着他。
“这叫打火机！科学产品！懂吗？”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熟练地“嚓”一声点燃了火苗，凑到嘴边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烟雾吸入肺部，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他正要把打火机合上，却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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