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知行!
沈望舒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自己暴露了,被他跟踪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从安全屋找到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匕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在这一刻再次面临严峻的考验。
外面的对话在继续。医生似乎在对顾知行进行简单的检查和询问。沈望舒屏住呼吸,躲在布帘后的阴影里,手紧紧握着匕首的柄,脑中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终于,外面的声音告一段落。医生说道:“先生,请到里面诊疗室来吧,我给您清洗包扎一下。”
脚步声向着布帘靠近。
沈望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布帘被掀开。首先进来的是医生,他看了一眼隐藏在阴影中的沈望舒,眼神复杂,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紧接着,顾知行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领口微敞,右手手掌靠近虎口的位置裹着一块明显被鲜血浸透的手帕,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看到沈望舒的瞬间,眼中也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但随即,那错愕便化为了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他没有惊慌,也没有叫破沈望舒的身份,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到检查床旁坐下,将受伤的手伸向医生。
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恰好在此相遇的、互不相识的病人。
诊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医生沉默而迅速地准备着器械和药品,开始为顾知行清洗伤口。酒精棉球擦过皮肉,顾知行眉头微蹙,却一声不吭。
沈望舒站在阴影里,握着匕首的手心沁出冷汗。他看着顾知行那道不算太深、但皮肉翻卷、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看着医生熟练地缝合、上药、包扎,心中的疑虑如同杂草般疯长。这伤是真的吗?苦肉计?还是……?
处理完伤口,医生又给顾知行注射了破伤风针。整个过程,顾知行没有再看沈望舒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就在医生收拾器械,顾知行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望舒,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诊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质询:
“顾先生为何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是他压在心底太久的疑问,在此刻这种诡异的情景下,终于问了出来。
顾知行系大衣扣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阴影中的沈望舒,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没有回答沈望舒的问题,反而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讨论天气的语气反问道:
“上海就这么大,沈队长不也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沈望舒的心里,继续缓缓说道:
“或许,我们都在找一条……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触碰到了沈望舒内心最深处那根紧绷的弦。让更多人活下去……这难道不正是他当年投身黄埔、抗击日寇的初衷吗?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条路变得如此狭窄,充满了背叛与倾轧。
沈望舒从阴影中迈出一步,灯光照亮了他帽檐下那双锐利而痛苦的眼睛,他盯着顾知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自嘲:
“你的路,前方是悬崖。”
他指的是顾知行所处的敌营核心,每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顾知行闻言,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苍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他迎着沈望舒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焉知悬崖之下,不是新世界?”
新世界!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沈望舒的脑海中炸响!他猛地想起秦铮老师当年在课堂上,也曾用炽热的语气描绘过一个没有压迫、没有战乱、独立富强的新世界!那是他们当年无数青年学子为之热血沸腾的梦想!
顾知行看着他眼中剧烈的震动,没有再说什么。他最后深深看了沈望舒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提醒,有告诫,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然后,他转身,对医生点了点头,便推开诊疗室的布帘,径直走了出去。门铃再次“叮咚”响起,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的雨声中。
诊疗室里,只剩下沈望舒和那个沉默的医生。
沈望舒僵立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顾知行最后那句话。
“焉知悬崖之下,不是新世界?”
他一直以为顾知行只是在黑暗中艰难求存的同行者,直到此刻,他才隐约触摸到对方内心深处那与他,与秦铮老师,或许并无不同的……信仰与理想。
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在潜伏,他是在以一种更加决绝、更加孤独的方式,追寻着那个“新世界”!
自己之前的怀疑、愤怒和不解,在这一刻,显得多么的……狭隘。
医生默默地递过来已经包好的药,低声道:“快走吧,这里也不绝对安全。”
沈望舒接过药,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医生,最终什么也没说,压低帽檐,快步离开了诊所,重新没入上海的雨夜之中。
回去的路,感觉格外漫长。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无法浇灭他内心翻腾的火焰。
顾知行……
悬崖……
新世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看待顾知行的眼光,将彻底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单纯的利用与被利用、怀疑与被怀疑,悄然滑向了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维度。
那是一种基于对共同目标的模糊认知,以及在绝境中产生的、极其脆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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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剧情的小互动】
沈望舒(回到安全屋,对着窗外雨夜发呆):“悬崖之下是新世界……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可我怎么觉得,他主要是想暗示我,下次受伤别乱跑,害得他大晚上也得跟着出来‘偶遇’还得自残?”
顾知行(在家里对着包扎好的手皱眉):“亏了。为了制造合理的诊所相遇,还得真划一刀。下次得想个更省事的法子……比如假装得痔疮?”(随即立刻否定)“不行,有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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