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苍玄倒下的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方城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少年尚存余温却已迅速冰冷下去的躯体,紫金剑的剑尖还滴落着暗红色的血珠,在死寂的空气中发出轻微却刺耳的“滴答”声。他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僵硬,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这具失去生命的躯壳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又怕弄疼了早已无知无觉的对方。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冰冷、扭曲、带着浓烈恶意和嘲弄的声音,突兀地从苍玄微微张开的嘴唇中逸了出来。那声音干涩、诡异,仿佛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完全不属于苍玄本人:
“哼……呵呵……看来,你们人类所珍视、所标榜的……那种名为‘感情’的脆弱纽带,也不过如此。为了达成消灭我的目的,竟然真的……亲手葬送了这个对你们抱有愚蠢信任的小子的性命。真是……可悲又可笑。”
奈奥格·索希普竟然还没有彻底湮灭!它残留的意识,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盘踞在这具正在死去的容器里,进行着最后的、恶毒的嘲讽。
方城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双原本因巨大悲痛而显得有些空洞的棕色眼眸,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所充斥!他没有咆哮,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近乎要将对方灵魂冻结的眼神,死死地“钉”着怀中那具尸体的面孔。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
这三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气因这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然后,方城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和冷酷。握住紫金剑柄的右手手腕猛地一拧,原本只是穿透胸膛的剑刃,在苍玄的体内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和内脏被进一步绞碎的闷响,更深、更狠地刺了进去!直至没柄!
“那你……”方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就不要辜负他……用生命换来的期望……给我彻底地……下地狱去吧!”
“呃!”奈奥格的残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随即,那声音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充满癫狂意味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和惊悚:
“哈哈哈哈哈!愚蠢!无知!我可是无名之雾!是概念性的存在!载体?容器?那不过是暂时的居所!只要我有一丝意识,一缕本源能够逃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无尽的虚无中重聚神格!我依然是……永恒不灭的神明!你们……永远无法真正杀死我!”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它的狂笑。
“克莱茵。”
方城没有回头,只是叫了一个名字。
一直静静站在后方阴影中的克莱茵,闻声而动。他没有询问,没有犹豫,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专注。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方城身边,同样半蹲下来,视线与方城平行,目光落在了苍玄那张残留着诡异笑容的脸上。
就在奈奥格疯狂叫嚣的同时,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纯黑色雾气,正试图从苍玄的口鼻耳窍之中悄然逸散出来。那便是奈奥格最核心的意识碎片和本源力量,它企图趁着众人沉浸在悲伤与愤怒之际,金蝉脱壳!
然而,它低估了克莱茵的准备。
就在那丝黑雾即将完全脱离苍玄躯体的瞬间——
克莱茵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那条结构精密复杂、此刻正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机械义肢——如同早已等待多时的捕食者,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轻柔却无比精准地覆盖在了苍玄的口鼻之上!义肢掌心,数个微小的探针无声伸出,散发出一种奇特的能量力场,瞬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囚笼,将那一缕试图逃逸的黑雾死死地封锁、压缩在了方寸之间!
整个实验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剩下克莱茵义肢内部精密构件运转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吱嘎”声和能量流动的嗡鸣。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死神的秒针在走动。
克莱茵面无表情,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最精密的外科手术。他的义肢指尖微微调整着角度,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在分析和锁定着黑雾最本质的频率和结构。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最终,所有的异响和光芒都归于平静。克莱茵的义肢小臂外侧,一个隐藏的舱盖无声滑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由某种透明晶体打造而成的小巧瓶子,从内部缓缓升了上来。瓶子里,一缕浓郁如墨、正在疯狂冲撞瓶壁的黑雾被牢牢禁锢其中,那正是奈奥格·索希普最后残存的意识与本源!
克莱茵用右手取下这个晶体小瓶,看都没看,仿佛随手丢弃一件垃圾般,向后一抛,精准地扔向了依旧半跪在地的方城。
“呐,交给你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便站起身,径直转了过去,用后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绷紧的肩线,和垂在身侧、悄然握紧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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