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步,朝着那无边的黑暗,纵身跃下!
风声瞬间变得尖锐,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拉扯着他的风衣下摆。失重感包裹全身,身体急速下坠。黑暗中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下坠本身带来的感官冲击。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很久。克莱茵任由身体自由落体,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仿佛在进行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跳跃。
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克莱茵稳稳地落在了底部。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地面上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厚重灰尘猛地扬了起来,如同引爆了一颗灰色的烟雾弹。浓厚的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咳咳…嚯!”克莱茵一边咳嗽,一边用力在面前挥手,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灰尘,“我说,你真该好好收拾一下你这老鼠窝了。每次来都跟钻了烟囱似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明显的嫌弃。
灰尘渐渐散去,露出了他对面的景象。
一张巨大的、造型极其不规则的木桌占据了空间的中心。那桌子仿佛是用某种巨大生物的扭曲根须或骸骨直接雕刻而成,表面布满了天然的瘤结和孔洞,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和锐角。桌子的材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暗褐色,散发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又混合着铁锈的奇异气味。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身影。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质地粗糙的黄色罩袍之中,连头部也被宽大的兜帽完全遮盖,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阴影。罩袍的黄色并非鲜亮,而是一种陈旧的、仿佛被岁月和污垢浸染过的暗黄,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身影静静地坐在一张同样由扭曲木材制成的椅子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桌子上,摆放着一瓶酒。深琥珀色的液体在瓶身中荡漾,瓶身上贴着“Macallan”的标签,年份久远。旁边是两个晶莹剔透的威士忌杯,杯壁厚实,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微弱光线。
“嗬…”一个声音从黄色兜帽的阴影下传来,那声音怪异无比,像是金属摩擦与人类声带的混合体,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扭曲,“你还在乎这个呢?我以为混沌的继承人早已习惯了无序与污秽。”
一只同样包裹在暗黄色布条中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动作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他将那瓶陈年麦卡伦威士忌缓缓推向克莱茵的方向,瓶底在粗糙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来吧,陈年的麦卡伦,我相信你会喜欢的。这瓶酒在这里存放的时间,或许比你我加起来还要久。”那混合着金属音的声音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邀请,又像是试探。
克莱茵的目光在那瓶价值不菲的陈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他罕见地没有去碰酒杯,反而向后靠在了同样由扭曲木材制成的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不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但仔细听却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最近饮酒的频率有点多,有些影响我的清醒了。酒精这玩意儿,偶尔是享受,多了就是负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瓶麦卡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与其来杯威士忌,我其实更想要杯可乐。陈不陈的无所谓,冰的就可以。”
话音刚落,仿佛言出法随,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印着复古logo的玻璃瓶,瓶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散发着丝丝寒气。克莱茵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哈了口气。
“嗝——”
一个响亮的饱嗝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噗…哈哈哈哈哈哈!”黄色兜帽下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同样混合着金属的颤音和人类的嘶哑,听起来怪异而扭曲,“混沌的继承人居然害怕酒精影响清醒?害怕失去控制?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这真是具备最强烈戏剧冲突的讽刺啊!克莱茵先生,你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笑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兜帽阴影里两点若有若无的、仿佛在燃烧的微弱红光。
克莱茵对那刺耳的嘲笑置若罔闻,只是又喝了一口冰可乐,感受着碳酸气泡在舌尖炸裂的刺激感,以及那冰凉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的短暂清醒。他需要这份清醒,尤其是在面对眼前这个存在的时候。
短暂的沉默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只有克莱茵偶尔啜饮可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们亲爱的继承人大人,”黄袍人再次开口,混合着金属音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不适的恭敬,“请问您在与方城和赵风婷相处的时候…察觉出什么了吗?”他将“方城”和“赵风婷”的名字咬得格外清晰,尤其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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