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差点忘了提醒各位,”克莱茵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里传来,清晰的回声在金属壁垒间跳跃,“今天我们的座驾不是这位老朋友了。”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我们是去和亲爱的威廉·阿特拉斯先生谈生意的——以他最喜欢的方式。体面,正式。要配得上‘冰原’这个代表着秩序与科技的至高圣殿。”他终于停下脚步,停在了一台造型截然不同的载具前。
“所以,”克莱茵伸手轻轻拍了拍眼前这台冰冷物体的侧面,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像敲击棺盖,“我们得委屈一下,坐这个——我管它叫‘悬浮棺材’。”
与其说这是一辆车,不如说是一个精心打磨的黑色金属纪念碑。外形极度简洁、光滑,线条硬朗到近乎冷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折面和突起。通体覆盖着深邃如无星夜空的黑色涂料,即使在低光环境下也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厚重感。没有车窗的概念,整个侧面是一整块深色的单向智能玻璃,从外部看进去只有一片混沌的幽暗。它静静地贴着地面悬浮着,高度仅到成年人的腰部,更像是一个等待装载的秘密盒子,或者一个……确实很形象的华丽棺材。
克莱茵对着它侧门处做了个手势。一块严丝合缝的黑色面板无声地向下滑开,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内部透出柔和但缺乏温度的、接近纯白的冷光。没有座椅的概念,里面是三个彼此分隔开的单人凹陷式贴合舱位,包裹着光滑无比的、同样是不知名黑色材料制作的支撑体,闪烁着类似鲨鱼皮般诡异的光泽。
方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率先弯腰钻了进去。高大的身躯在进入那狭小的入口时显得有些局促。凹陷的舱体瞬间感应到人体,支撑材料如活物般蠕动,试图包裹住他宽阔的肩膀和后背。方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拧,像是在抵抗某种侵犯。一股类似新电子设备混着高级消毒剂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他沉默地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下,那贴合感完美得让他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赵风婷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足勇气才踏入这具“棺材”。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舱门边框,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舱口处的幽光里。内部的冷光打在她脸上,更显得毫无血色。当她坐入那同样包裹感十足的凹陷时,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跌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胶质物。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支撑体边缘光滑冰冷的隆起。
苍玄最后一个进入,动作显得格外谨慎。他那暗哨猎人的本能让他仔细地观察了内部构造几秒,才带着戒备陷入另一个舱位。黑色的支撑体缓缓地、无声地向上延展,最终在他的头颈后方汇聚成一个高度适中的弧形靠枕。他推了推眼镜,感受着支撑体与身体之间那精确到厘米的间隙带来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被彻底锁死在这口“棺材”里。
克莱茵随后也躬身进入,坐在了相对更靠前的一个位置。舱门悄然关闭,严丝合缝,如同从未开启过。内部的灯光自动调节到了最舒适的阅读模式——一种近乎无菌室般的惨白色。克莱茵的声音从驾驶位置传来,在密闭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瓮声瓮气:“设置目的地——冰原科技总部大楼。标准飞行模式。预计抵达时间:28分钟。”声音清晰地对内部的智能系统发出指令。
随即,这具黑色棺椁内部升起一种极其轻微的嗡鸣,频率很低,几乎感受不到震动,一种均匀的、稳定的能量场包裹住了所有人。方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脉动在支撑体里引起的轻微共振。然后,“悬浮棺材”开始移动,平稳得如同在真空管道中滑行,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克莱茵的巢穴,融入地表之上那条由无数飞行载具构成的钢铁洪流。
“啧,”克莱茵舒服地向后陷入他那更加宽敞、如同王座般的支撑体中,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几声清晰的脆响,带着一种任务前置完成后的懈怠感,“不得不说,这破玩意儿虽然慢得像个老乌龟,毫无驾驶乐趣可言,但论装腔作势和……舒适性,还真比那辆‘银白之隼’强多了。尤其是这种长途‘押运’。”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拖得很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倦意,眼底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青黑色。“你们随意,我补个觉。昨晚跟冰原的‘安全主管’虚拟系统玩了一场捉迷藏游戏,通宵了,费神。”他随意地挥了下手,像是驱赶空气中的什么东西,随后从支撑体侧面的某个位置凭空抽出一副造型极度简约、几乎完全遮蔽眼睛的纯黑眼罩,熟练地戴上。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胸口极为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车内瞬间只剩下那几乎无法察觉的低频嗡鸣,以及……一种比之前更加凝重的死寂。这死寂里混杂着陌生的昂贵皮革味、消毒液味,还有三人各自无法完全平息的紧张与不适。克莱茵的入睡像一个信号,把“潜入行动”的沉重压力,毫无缓冲地压在了剩下的三人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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