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干什么?老板。”
克莱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像是觉得苍玄辜负了他的“盛情”。他收回手,耸了耸肩,动作夸张地表达着无奈:“下一步?下一步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懂不懂?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虚得跟被榨干了似的!”他指了指苍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额角依旧暴突的青筋,“明天……咱们还得去冰原公司总部‘拜访’威廉·阿特拉斯先生呢!总不能顶着这副肾亏样去吧?那多给咱们‘电子塔新老板’丢份儿啊?”
他故意加重了“电子塔新老板”几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谑和提醒。
苍玄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克莱茵口中的“冰原总部”和“威廉·阿特拉斯”只是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几秒钟后,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动作快得带起一丝残影,一把抓起了托盘里那杯满满的龙舌兰。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看那杯酒一眼,仰起头,喉结滚动,如同灌下白开水般,将整杯辛辣刺鼻的液体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冰冷的酒液如同烧红的刀子,顺着喉咙一路灼烧而下,瞬间点燃了胃袋!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灼痛和麻痹感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苍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额角的青筋如同苏醒的毒蛇般疯狂搏动!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将那口酒喷出来,但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咳咳……呃……”他猛地弯下腰,发出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呛咳,单薄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枯叶般剧烈抖动。
“我靠!!”克莱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生物,“你小子……龙舌兰是这么喝的吗?!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他心疼地拍着大腿,仿佛苍玄糟蹋的不是一杯劣质酒,而是稀世珍宝,“这他妈是品!是艺术!不是给你当白开水解渴的!哎呦喂……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苍玄没有理会克莱茵的痛心疾首。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灼烧感和剧烈的咳嗽,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酒渍和泪水。他抬起头,脸上那抹病态的红晕迅速褪去,重新变得苍白如纸,只有那双眼睛,在剧烈的刺激下,反而恢复了几分锐利和……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他不再看任何人,挣扎着从工作台上滑下来,双脚落地时微微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他低着头,如同一个接收到指令后完成任务的机器,沉默地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克莱茵之前指给他的、位于地下室角落的那个房间。
“砰。”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隔绝了门外的光影和声音。
“啧……没劲。”克莱茵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撇了撇嘴,脸上的夸张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重新端起那杯龙舌兰,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方城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如同旁观一场荒诞的哑剧。直到苍玄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锋,穿透昏暗的光线,直直钉在克莱茵脸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既然明天就要去找威廉了,那你应该告诉我计划是什么。”
克莱茵像是被方城的声音从某种思绪中惊醒,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上。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他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计划嘛……”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仿佛在谈论晚餐吃什么,“……很简单。”他抬起头,那只湛蓝色的电子义眼虹膜深处,星云图景缓缓流转,闪烁着狡黠黠而冰冷的光芒,“潜入冰原总部,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锋利而残忍,如同出鞘的匕首,“杀掉威廉。”
他仿佛觉得这个答案过于简洁,又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安排一场郊游:“然后嘛……就是庆贺酒会!我请客!霓虹街最好的‘云端酒吧’!香槟管够!怎么样?够不够简单粗暴?够不够……合你胃口?”他朝着方城举了举杯,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方城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克莱茵说的只是“明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话。他不再追问细节,不再质疑可行性,仿佛这个简单到近乎荒谬的计划,本身就蕴含着某种不言而喻的真理。他伸出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动的酒——同样是龙舌兰。他没有像克莱茵那样讲究,也没有像苍玄那样豪饮。他只是低下头,凑近杯口,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啜饮着。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烧感,却无法驱散他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沉寂。他在用这种方式,消化着即将到来的、更血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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