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黑暗。
如同沉入无光的深海,冰冷的海水挤压着每一寸皮肤,灌入口鼻,带来令人窒息的沉重。意识像破碎的船骸,在无声的洋流中缓慢下沉、翻滚。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浸透骨髓的……冰冷麻木。
手臂上那三十一道印记,不再灼烧,不再搏动。它们如同嵌入冻土深处的、早已冷却的熔岩纹路,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的冰冷。仿佛连血液都已被冻结。那种被疯狂抽离生命力的枯竭感,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彻底。
结束了?第三十一次轮回的终点?
小雅……戒指……冰冷的反光……那个在尸潮中茫然侧头的身影……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吸气声,从干裂、沾满泥土和血腥的唇间溢出。如同溺水者最后挣扎着冲破水面,胸膛猛地向上弓起!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肋下、从小腿、从全身每一处伤口炸开!如同无数把钝刀在体内疯狂搅动!
“嗬…嗬…嗬…”喉咙里爆发出破风箱般艰难、痛苦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肺腑深处的灼烧感,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冰冷的白雾。
眼睛……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如同焊死,睫毛被凝固的血痂和污泥粘连。只有粘稠、冰冷的液体(血?泪?污水?)顺着脸颊滑落的触感。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如同万丈深渊般的绝望。每一次从死亡的冰冷中挣扎回来,都意味着那残酷的倒计时再次启动。手臂上死寂的印记,就是最无情的证明——生命,正在被加速燃尽。
痛。无处不在的痛。冰冷麻木之下,是更加清晰的、撕裂般的痛楚。小腿的伤口早已麻木,但每一次试图挪动,都从神经末梢传来迟滞的、如同锈蚀齿轮摩擦般的钝痛。后颈的抓伤火辣辣地疼,提醒着王振涛爪牙的狠辣。最要命的是胸腔深处,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最后的挣扎,伴随着肋下和内脏被反复撕裂的剧痛。
寒冷。刺骨的寒冷。不是来自身下冰冷潮湿、散发着垃圾腐臭的泥泞地面,而是源自生命本身的枯竭。身体像一块被彻底榨干的破布,无法再产生丝毫热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失败。彻底的失败。
诊所里的搏命,U盘的获取,如同耗尽生命火焰的最后一搏,换来的却是在这肮脏后巷里像死狗一样爬行的结局。王振涛的人肯定在满城搜捕。北郊应急观察点?特殊处置中心?如同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小雅……那枚戒指冰冷的反光……似乎正随着意识的模糊而渐渐远去……
放弃吧……
那个微弱而诱惑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在意识的冰层下悄然蔓延。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三十一次了……每一次重启,都只是更深地坠入绝望的深渊……小雅……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疲惫感如同亿万年的冰川,轰然压下,要将这具残破的躯壳和濒临破碎的灵魂一同冻结、埋葬。手臂上死寂的印记,冰冷得如同墓碑。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温柔地包裹、拉扯……这一次,或许……真的可以休息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坠入永恒冰封的刹那——
**咚。**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撞击感,从胸前紧贴心脏的位置传来。隔着薄薄的、沾满污血和冰碴的清洁工制服。
什么东西?
被遗忘的触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的火星,在即将熄灭前,强行驱动着沉重如山的眼皮,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布满裂纹、沾满污血的毛玻璃。惨淡的、不知是月光还是远处城市霓虹散射的微光,勾勒出身周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和废弃物的扭曲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
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胸前——那个被撕裂的口袋(诊所搏斗时留下的)。口袋边缘,似乎……鼓起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硬物轮廓。
U盘。老张的U盘。还有……陈芳的工牌。诊所里拷贝了数据的另一个U盘。
它们……还在。
心脏,那盏即将被冻灭的残灯,猛地爆出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星!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近乎冻结的神经末梢!
U盘!数据!隔离区的秘密!“火种计划”!“特殊处置中心”!还有……小雅可能的下落!
不能死!至少……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之前!在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之情!绝对不能死!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混合着刻骨的仇恨和不甘,如同被这微小的火星点燃的冻土下的沼气,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沉重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
动起来!林默!动起来!
求生的意志如同最后的熔岩,在冰封的躯壳内奔流!我猛地咬住舌尖!剧烈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强心剂,狠狠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近乎痉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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