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接过。
“只是,若有一日你身处险境,再无它唤我……..莫要后悔。”
后悔?我心中冷笑。我最后悔的,便是招惹上他这尊圣佛。
腹中隐约的坠胀感提醒着我,我没有太多时间与他在此耗费。
我收回手,将那串冰冷的佛珠随意丢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我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床榻,每一步都走得决绝。
“孩子快生了。如果你还不知道错,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们。”
说完,我便和衣躺下,背对着他,拉过锦被,摆出闭门谢客的姿态。
他的身形猛地一滞。“我…....明白。”
他后退了半步。“我会去准备,待我做好一切,再来见你。”
脚步声响起,却又在殿门处停下。他在等,等我的一句挽留,或是一句回应。
但我没有。我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被角,任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终于转身离去。直到殿外再无声息。
三日后,当我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魔界志怪画本子,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再次踏入了魔殿。
他换了一身袈裟,依旧是金红两色,但款式却简单了许多,少了些佛门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随和。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目光柔,小心翼翼地落在我身上。
“我已寻得世间最纯净的灵泉与天材地宝,为孩子准备了浴盆与襁褓。”
他停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也……为你准备了些调养身心之物。可否让我看看你和孩子?”
他这副模样,让我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愣了片刻,随即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凭什么觉得,带些东西回来,就能抹平之前的一切?
“你一天天都没事干吗?”我将手中的书册重重摔在床边,没好气地冲他喊道,“有事没事就过来找我!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出现吗?你都不忙的吗?一天天就围着我转!”
面对我的嗔怪,他非但没有恼怒,仿佛我的怒火对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恩赐。
“再重要的事,”他抬眼望向我,“也比不上你和孩子。”
“那东西出现的时间尚不确定,我已安排宗门弟子留意。”
“我……...只是想多陪陪你,在孩子出生前。”
我被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弄得心烦意乱,索性抱起双臂,冷冷地审视着他:“错在哪里了,哪错了?”
“我错在…….错在以为能以自己的方式安排一切,却忘了问你的意愿。”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
“错在让你生气,让你担心,我该早些明白,你和孩子,才是我最该珍视的。”
酸楚,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
我猛地转过身去,用脊背对着他,不愿让他看到我此刻眼中泛起的薄雾。
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冰便会彻底融化。
“你若不愿见我,我便这般陪着你,可好?”
见我不语,他沉默了片刻,又轻轻开口,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昨夜我参禅时,忽然想到,”
“佛说放下执着,可我却发现,对你和孩子,我无法放下。这执念,于我是魔障,还是……佛光?”
他的话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我咬着唇,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离开吧!”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等你气消了,我再来看你。”
他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
“我知你怨我,但孩子无辜。待他出生,我只盼能看他一眼,护他平安。仅此而已,可好?”
“不用!”我几乎是吼出声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辛苦十月怀胎的是我!能怀,就能生下,也能带好,用不着你!”
我的话像最锋利的刀,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心上。他面上的血色褪尽,却依旧站在那里。
“我知晓生育之苦非我所能感同身受。”
他缓步走近床边,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生怕再多一步都会惹我厌烦。
“但孩子流淌着你我的血,我这做父亲的,总该些责任。哪怕……你只允许我远远地看着。”
“我……”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烫得我手背一颤。
我哭了。
在他面前,在这个我发誓要让他臣服的男人面前,我竟然因为他几句服软的话,就这么不争气地哭了。
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莫哭……”
身后传来他从未有过的、带着慌乱和柔软的声音。
“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我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很快便浸湿了一片枕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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