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话音落下,我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一缕缕比夜色更浓重的黑气凭空滋生、盘旋、凝聚。阴冷的气息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带着陈腐的、来自幽冥深处的味道,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我耳边低语。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空妄的手臂,将治愈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的体内。
“我说了,我…...”他似乎想拒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因伤势而生的虚弱,但话未说完,便被那越发清晰的鬼气打断。那团黑气最终凝成一个修长的身影,来人一身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是我的得力干将,鬼王魑臣。
空妄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他扶着我的手臂,缓缓直起身,动作间不着痕迹地与我拉开些许距离,恰到好处地将我挡在了他的身后。他那件染血的金红袈裟微微鼓荡,破碎的佛珠散发着残存的圣洁光辉,与魑臣周身的鬼气形成了鲜明而对立的领域。
“魑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魔界四大王各司其职,若非天大的要事,绝不会擅离领地,更不会直接闯入修仙界的地盘。
“有事。”我言简意赅。
空妄却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冷白如瓷的下颌线紧绷,目光如刀,直视着魑臣,语气冰冷地质问道:“鬼王魑臣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魑臣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像是从喉骨深处滚出来的,带着一丝戏谑。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越过空妄高大的身躯,落在我身上,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那是下属对君主的绝对忠诚,却也夹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近乎冒犯的熟稔与占有欲。
“魔尊大人,”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您不打算告诉这位……....您最信任的手下,您来此的目的吗?”
我微微蹙眉,不悦于他的旁敲侧击。
“说。”一个字,清晰而冷硬,带着魔尊不容置喙的威严。
“既然魔尊大人不想说…..”魑臣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鬼气瞬间四溢,像是有形的墨汁在空气中晕染开来。他挑衅地看向将我护在身后的空妄,一字一句道,“那便由属下代劳——属下是来带魔尊大人回魔界的。”
“吾会自己回去。”我淡淡地回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发强烈。
空妄周身的气息愈发沉凝,他强行压下因伤势带来的不适,声音平静:“鬼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除了接魔尊回去,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果然,此话一出,魑臣脸上那份惯有的戏谑瞬间褪去,神色罕见地显出几分凝重。他对着我的方向,恭敬地躬身行礼:“魔尊,妖界和精怪界不知为何突然结盟,正大举进攻魔界边界。四大王已经率军抵抗,但……...战线拉得太长,怕是撑不了太久.…..所以我才来找您。”
妖界与精怪界?玄光和花熙?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两个家伙向来王不见王,斗了几千年,怎么会突然联手?还敢将矛头对准我的魔界?怒火与疑云在我心头交织,燃起一片燎原之势。他们是我的下属,如今却反戈相向,这无异于最彻底的背叛。
“好,知道了。”我压下心头的杀意,看向身前的空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夫君,要和我一起吗?”
他高大的背影微微一僵,我能感觉到他下意识就想答应,但随即又犹豫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我伤势未愈,同行或会成为你的负担…….”
他顿了顿,竟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轻得像一声叹息,“我竟也有成为累赘的一天。”
话锋一转,他抬眸看向我:“倒是你……面对这样的战事,还会如之前那般随意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担心我,担心我会像从前那般,将一切都当做一场游戏。我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看着他:“不要拒绝我为你疗伤。
他与我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了。或许是知道我的性子有多倔强,他轻叹一声:“……...罢了。”
他盘膝坐下,金红的袈裟铺陈在地,像一朵染血的莲花。他阖上双眸,长而短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硬的阴影。“那就劳烦魔尊了。不过疗伤之事不急,当下还是魔界战事更为要紧。”
“不急。”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指尖凝聚起最精纯的魔力,轻轻点在他的眉心。既然要他陪我上战场,我便绝不能让他带着一丝一毫的伤。
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如春潮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唇色渐渐恢复红润,紊乱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下来。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眸,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多谢……...没想到你的治愈能力竟如此之强。”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已无大碍,便立刻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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