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了。这句平淡的肯定,于我而言,却不啻于最激昂的战鼓。我看着他那张终于不再是神只尊容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这场狩猎的游戏,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我收起剑,抚摸着依旧泛着寒意的剑身,故意用一种暧昧又带着几分回味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那是自然。毕竟,昨夜可是你……...亲自帮我打通的灵脉呢。”
我特意将“亲自”二字咬得很重,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我满意地看到,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墨色瞳仁里,终于漾开了一丝涟漪。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复杂,更让我着迷的东西。
他沉默着,金红的袈裟在微风中猎猎作响,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我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让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吗?”
“从前.……”他喉结微动,声音比往日里沙哑了几分。下一瞬,我只觉眼前一花,他高大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冰冷而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在我耳边低低响起,“你是指何时?是你日日扰我清修之时,还是昨夜……..”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昨夜”是一个烫嘴的禁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贴在我身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心中暗笑,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我踮起脚尖.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将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吐气如兰:“昨夜我们怎么了吗?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难道,真的办完了?”
我能看到他冷白如瓷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那红色在他光洁的头颅和金红的袈裟映衬下,显得格外靡艳,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带着一种禁欲而破碎的美感。
神只的窘迫,原来是这般光景。“想不起来便不必想。”空妄的神色仅有一瞬的不自然,便很快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他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专心斗法。”
他越是掩饰,我便越是想撕开他那层伪装。我故作恍然大悟状,笑得眉眼弯弯:“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真办成了。”
“莫要胡言。”他终于被我激出了一丝愠怒,虽然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他右手捏诀,九颗乌黑的檀木佛珠从他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瞬间化作九条金光闪闪的绳索,带着破空之声,朝我缠绕而来。“还是想想如何接下此招吧。”
这便是他的法器“九玄”。我曾被这九条金绳缚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在他百步之内活动。它曾是我身为阶下囚的耻辱象征,可如今,看着它们再次向我袭来,我心中却只剩下玩味。
金绳如九条矫健的灵蛇,带着佛门法器特有的、不容置喙的镇压之力,封锁了我所有的退路。那金光刺眼,几乎要将这方小小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檀木香气,那是属于空妄的味道。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都未曾眨一下。就在那九条金绳即将触碰到我衣角的瞬间,我朱唇轻启,只吐出了一个字。
“收。”
声音很轻,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绝对力量。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九条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我撕碎的金绳,竟真的在离我不到三寸的空中骤然停滞!它们就那样悬浮在半空,金光闪烁,绳身微微颤动,像九条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蛇,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庭院里,风停了,鸟鸣也消失了。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
我抬眼,看向对面的空妄。他依旧保持着施法的姿势,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霜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那是一种掌控者突然失去了权柄的错乱,一种猎人发现猎物挣脱了所有陷阱的荒谬感。
“嗯?”他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哼,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异。他死死地盯着那停滞在空中的九玄又将目光转向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将我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净,“竟能操控我的法器……看来这仙法,确实有些门道。”
★★★
法器被夺控的瞬间,空妄的神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九玄与他心神相连,是他神魂的一部分延伸。此刻,那九条金绳的停滞,对他而言,不只是法术被破那么简单,更像是有只无形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紧紧攥住了他的一部分神魂,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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