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管道内部,是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狭窄。直径仅一米的圆形空间,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粘滑冰冷的苔藓和锈蚀物,散发出浓重的铁腥味和死水淤积的腐败气息。空气凝滞污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仿佛吸入的是铁屑和霉菌的混合物。
灰狼背着林枫,匍匐在最前面,宽阔的肩膀几乎堵死了整个管道截面,行动极其艰难。林枫趴在他背上,右腿悬空,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呻吟咽回肚里。宋博士紧随其后,用绷带将安娜固定在自己背上,动作吃力而缓慢,呼吸粗重。夜枭断后,她的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如同适应黑暗的夜行动物,几乎不发出多余声响。
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手电光在这里作用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几米湿滑的、不断向下延伸的管壁,更远处是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绝望感和幽闭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所有人的喉咙。
“还有多远?”灰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和烦躁,在管道里产生沉闷的回响。
“才刚开始,小狼崽。”夜枭的声音从最后面飘来,平静得令人恼火,“这管道沿山势向下,至少两公里。省点力气,别废话。”
灰狼低低咒骂了一句,不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向前爬行。
林枫伏在灰狼背上,剧烈的疼痛和低烧让他意识模糊,但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却让他脊背发凉。他艰难地侧过头,透过灰狼的肩膀缝隙,向后望去。
微弱的光线下,他看见断后的夜枭。她的目光并没有专注于前方路径,反而时不时地、极其快速地扫过管道内壁某些特定的区域,那些锈蚀格外严重的地方、焊接的接缝处、甚至是一些模糊的刻痕。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带路者该有的行为。林枫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夜枭,她对这条废弃管道的熟悉程度,远超一个凭借老旧地图找路的人。她刚才索要U盘信息时对“旧数据”的执着,此刻诡异的搜寻行为……她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找什么“人”,她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条管道本身!或者说,是管道里可能隐藏的、与圣殿过去相关的某种东西!
那些生物危害桶……早期实验记录……难道都和这里有关?
林枫想提醒灰狼和宋博士,但虚弱的身体和嘈杂的环境让他无法有效传递信息。他只能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夜枭的一举一动。
爬行了不知多久,管道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岔口和支管,但夜枭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正确的方向,仿佛脑中印着一张清晰的蓝图。管道内也开始出现一些异常现象:内壁上出现了非自然形成的、类似化学腐蚀的斑痕;空气中也偶尔飘过一丝极淡的、被岁月稀释却依旧刺鼻的化学品气味。
夜枭对这些现象似乎毫不意外,甚至会在经过某些特定地点时,刻意放慢速度,用手指极其快速地触摸一下管壁,然后继续前进。
“停一下。”宋博士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安娜的脉搏又弱了,必须补充水分和药物。”
队伍暂时停止前进。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连转身都困难。宋博士艰难地侧着身,给昏迷的安娜喂了一点水,又注射了半支营养液。灰狼趁机将林枫放下,让他能稍微舒展一下剧痛的腿。夜枭则靠在管壁上,拿出水壶默默喝着,目光依旧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像是在计算着距离。
短暂的休息中,压抑的沉默再次降临。猜疑和紧张如同管道内污浊的空气,弥漫在每个人之间。
“你以前来过这里。”宋博士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刀,劈开了沉默。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夜枭喝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博士,你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
“不是想象。”宋博士的目光在昏暗中显得异常锐利,她看向夜枭刚才触摸过的一处管壁接缝,“你对这里的结构太熟悉了。那些刻痕,是早期工程队的内部标记法,早已废弃。还有,你刚才避开了三处结构性脆弱点,地图上不会标注这些。”
灰狼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无声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夜枭缓缓放下水壶,在黑暗中,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冰冷。“看来瞒不过你啊,博士。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睛毒得很。”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没错,我来过。很多年前,跟着一个……勘探小组。当时这条管道,还没完全废弃。”
“勘探什么?”宋博士紧追不舍。
“一些……地质数据。无关紧要。”夜枭轻描淡写,试图转移话题,“休息够了吗?该走了,时间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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