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与构陷,朱由榔心中雪亮。若是此刻陷入与权宦的口舌之争或武力对峙,正中对方下怀。必须跳出他们的逻辑陷阱,站在更高处破局。
没有理会马、王二人,目光如电,扫过已经快到近前的两名小太监。
目光之中的帝王威严与杀气,令两名小太监立即止步,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扫过周围那些面带惶恐、却又因皇帝之言而眼底燃起一丝火花的文武官员和普通士兵,朱由榔声音陡然提高,清晰沉痛,直击人心:
“万乘之尊?天下社稷?”重复着王坤的话,语气充满了讥讽与悲凉。
“若朕终日蜷缩于车驾之内,听任忠勇将士在前浴血,而奸佞小人却在身旁构陷忠良、闭塞朕之耳目!这‘尊’在何处?这‘社稷’又何在?!”
随后猛地伸手指向后方烟尘起处,声如金石:
“张月追兵距我等不足三十里!尔等告诉朕,是焦将军欲奋勇杀敌、保我大明血脉是‘居心叵测’,还是尔等坐视君父与朝廷陷入绝境是‘忠君体国’?!”
朱由榔目光如炬,终于狠狠钉在脸色剧变的马吉翔脸上:
“马指挥使!你口口声声护卫朕之安危。朕问你,是千余追兵的刀剑更利,还是我大明三军将士的忠勇之心更坚?!”
随后锐利的目光落在王坤身上“王公公!你口口声声怕太后忧心。朕再问你,是母后愿见她的儿子做一个苟且偷安的傀儡,还是愿见她的儿子做一个能与将士同生共死、重振大明声威的君王?!”
这番话,气势磅礴,彻底打破了马、王二人营造的为陛下安危着想的虚伪外壳。
大学士瞿式耜原本忧心皇帝亲征太过冒险,此刻却听得心潮澎湃,老泪盈眶。
他深知,这是打破宦官专权、振奋士气的千载良机!
瞿式耜猛地排众而出,整理衣冠,对着朱由榔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洪亮无比:
“陛下!圣明烛照!老臣愚钝,只知拘泥于君王不立危墙之下古训!
然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陛下欲亲冒矢石,与将士同甘共苦,此乃太祖、成祖之雄风!必能上感天心,下激士气!
老臣虽朽迈,愿为陛下先驱,以彰陛下与军民共赴国难之决心!”
瞿式耜是清流领袖,德高望重,他的表态,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点下了最后一把火。
瞬间,其他一些尚有血性的文官、御史,乃至低级将领,纷纷出声附和:
“陛下英武!”
“吾等愿随陛下死战!”
…
朱由榔满意的点点头,这群文官只要不跳出来附和王坤、马吉翔二人,此事便成了一半。
焦琏和其部下的士兵们,原本就对马、王阻拦他们充满怨气,此刻见皇帝不仅支持他们,甚至要亲自与他们一同赴死,这股被压抑的忠诚和血性彻底爆发。
“万岁!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焦琏部开始,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到整个护驾军队。
无数双眼睛热切地望向朱由榔,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拥戴与效死之心。
这股骤然凝聚的军心士气,形成了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瞬间冲垮了马吉翔和锦衣卫试图维持的武力威慑。
马吉翔的脸色变得铁青。此人精明似鬼,深知此刻若再强行阻拦,别说焦琏的部队,就连其他士兵都可能瞬间哗变,届时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他自己!
权衡利弊,知道事不可为,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道:
“陛下……英武决断,非常人所能及。臣……佩服。既如此,臣请率一部锦衣卫精锐,誓死护卫陛下左右!”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试图将监视进行到底,但性质已从“控制”变为“跟随”。
王坤见大势已去,面如死灰,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讪讪道:
“老奴……老奴谨遵圣意。后方车队,老奴定当竭力维持。”
朱由榔明白这二人选择了暂时退让,保住对后方车队,尤其是宫眷和财货的基本控制权,以待时机。
若不是锦衣卫还有六百余众,加上朝臣之中还有这二人的同党,朱由榔很想现在就令焦琏动手将这二人挫骨扬灰。
心中冷哼一声,朱由榔并不是很担心宫眷安危,内廷之中除了王坤外,还有一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庞天寿坐镇。
此人后来虽然同样专权,但却深受太后信任,有他在王坤和马吉翔二人就无法控制后宫。
而且,这次和焦琏阻敌也不需要三千兵马。
按照朱由榔心中计划,最多带两千兵马,由焦琏全权指挥,利用广西地形,足以重创甚至歼灭张月部。
至于剩下一千兵马,朱由榔打算让瞿式耜率领其中三百精锐迅速赶往桂林接手桂林卫和桂林防务。
七百人则交给严起恒,命他护卫车架,同样也是防备马吉翔和王坤。
“焦卿,命你留下一千精兵待命,即刻集结剩下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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