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古城的夜晚,万籁俱寂,唯有澜沧江支流永不疲倦的咆哮声,如同背景音般回荡在群山之间。
月光清冷,如水银泻地,将残破的殿宇和新辟的药圃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孤寂。
阮星竹独自坐在自己分到的狭小石室窗前,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陈旧褪色的锦囊,上面的锁片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白日里,她忙于外联事务,与各方势力书信往来,清点采购物资,将精力投入具体的工作中,尚能暂时麻痹自己。
可一旦夜深人静,那蚀骨的思念便如同潮水般涌上,将她紧紧包裹,几乎窒息。
阿朱,阿紫……她的女儿们。
她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过得好不好?
是否吃饱穿暖?
有没有受人欺负?
阿朱那般聪慧伶俐,会不会因为身世而暗自神伤?
阿紫那般顽劣跳脱,在星宿派那等虎狼之地,又该如何自处?
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翻滚,让她心口一阵阵揪紧的疼。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锦囊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将锦囊紧紧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离女儿们更近一些,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冷的空虚和无助。
她知道南宫宸事务繁忙,天机阁初立,百废待兴,他需要统筹全局。
她也感激他给予的信任和职责,让她能借此暂时摆脱过往那种依附于段正淳的、毫无希望的等待。
可是……寻回女儿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执念,这份煎熬,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心。
终于,在这一个月光格外清冷的夜晚,思念与担忧累积到了顶点。
她鼓起勇气,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走向南宫宸通常深夜仍在处理事务的主殿书房。
书房内烛火通明,南宫宸正伏案审视着袁紫衣刚送来的、关于北方局势的最新情报简牍。
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和迟疑的呼吸,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是星竹吗?进来吧。”
阮星竹推门而入,见南宫宸仍在忙碌,心中更觉忐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宫宸放下手中简牍,抬起头,目光落在阮星竹身上。
见她眼眶微红,虽强作镇定,但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忧郁与哀伤,以及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熟悉锦囊,让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语气平和。
阮星竹依言坐下,双手紧紧绞着衣角,酝酿了许久的话语在喉间翻滚,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公子……我……我……”她泣不成声,连日来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南宫宸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情绪的发泄。
他知道,有些情绪,堵不如疏。
良久,阮星竹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为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泪眼,望着南宫宸,声音沙哑而充满绝望:“公子……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您……可是……可是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阿朱、阿紫她们小时候的样子……我怕她们受苦,怕她们……怕她们已经不在了……我……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她说着,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残烛。
南宫宸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冰凉颤抖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那股暖意仿佛带着某种安定的力量,顺着接触的地方缓缓流入阮星竹冰冷的心田,让她剧烈的颤抖稍稍平复了一些。
“星竹,”南宫宸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看着我。”
阮星竹依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进他那双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眸。
“我既已知晓阿朱阿紫下落,便绝不会置之不理。”他语气笃定,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她们是你的女儿,亦是我天机阁需要寻找的重要之人。寻找她们,不仅是为你,亦是为我天机阁未来布局。”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我知你心中煎熬,度日如年。但凡事需谋定而后动。如今阁内初定,大理根基未稳,贸然前往星宿海或姑苏,非但事倍功半,更可能打草惊蛇,陷她们于险境。”
阮星竹听着他条分缕析,虽心中依旧疼痛,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在理。
星宿海是龙潭虎穴,姑苏慕容也非易与之辈。
见她情绪稍稳,南宫宸语气转为柔和,却带着更重的承诺分量:“星竹,你信我吗?”
阮星竹毫不犹豫地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信!我信公子!”
“好。”南宫宸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不大,却如同誓言,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上,“我向你承诺,待我们稳定江南局势,打通各方关节,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把握之时,我南宫宸,必亲自为你寻回阿朱与阿紫,让你们母女团聚!此诺,天地为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