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我们,再看看这城里的绝大多数人!
我们有什么?要修为,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摸不着门道;
要武艺,不过是几手庄稼把式,连头最低阶的凶兽都打不过!
离了这四面城墙,外面是什么?是望不到边的吃人林子!是比房子还大的凶兽!是那些眼睛发绿、拿人当两脚羊的异族部落!”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街道上偶尔走过的、一个个面带菜色、眼神麻木的行人,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
“留在城里,是等死,是不假…… 可好歹,还能像个人样地喘几天气。
每天醒来,还能看到太阳,还能喝上一口稀粥,晚上还有个能躺下的床。
城主府抓人,是不讲道理,可它…… 它也不是天天抓,满城抓啊…… 就像抽签,抽中了是命不好,抽不中,就还能多活一天,两天……”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
“好死不如赖活着…… 客官,这话难听,可这就是我们这些草芥的命!
我们没得选!出城,十死无生;
留在城里,是九死一生……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谁又…… 谁又真的舍得去死呢?”
听着掌柜那字字血泪、充满了底层人民无尽无奈与挣扎的话语,周明衍沉默了。
他注视着对方那张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脸,那双眼眸中早已熄灭了希望的火光,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如同微弱的残烛在风中摇曳。
一股沉重如山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呼吸都为之滞涩。
这些百姓,他们清晰地感知着危险,他们并非没有逃离的念头,然而,在这绝对的力量鸿沟和恶劣到极致的生存环境下,他们连选择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能在这座无形的囚笼中,用自己的生命去赌那微乎其微的、不被选中的概率。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没有再试图劝说或安慰,只是默默地将碗中最后一点食物吃完,放下一小块品质尚可的灵石,对着掌柜的微微颔首,转身沉稳地走上了楼梯。
掌柜的望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再次缓缓覆盖了整个落月城,也将白日里那压抑的恐惧无限放大。
周明衍静坐房中,通过无人机将视线紧紧锁定着城主府西北角的方向。
府邸之内,肃杀之气也在无声地弥漫。
原本看似散漫的护卫巡逻路线开始收紧,人员调动频繁,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然向血族盘踞的那片奢华殿宇区域收缩。
萧易麾下那支从未显露于人前的力量,想必此刻也如同潜伏的毒蛇一般,在最佳的出击位置上,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子时,天地间阴气最盛、阴阳交割最为混乱的时刻,一分一秒地逼近。
周明衍的身形再次融入房间的阴影,暗影灵窍运转如意,悄无声息地自窗口滑出,再次潜入了危机四伏的城主府。
他选择了一处既能清晰观测到石殿入口,又能兼顾萧易与血族可能爆发冲突区域的假山阴影,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就在那象征子时来临的更梆声,即将于城中某个角落被敲响的前一刹那。
“伊萨克!给我滚出来!”
一声蕴含着磅礴真元、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暴喝,悍然炸响,瞬间撕裂了城主府上空的宁静!
萧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西北角石殿前的青石广场上。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傀儡城主,而是身披一套流淌着幽暗光泽、造型狰狞仿佛活物的黑色铠甲,手中紧握一柄燃烧着诡异黑色火焰、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长剑。
凝泉阶巅峰的强横气息毫无保留地冲天而起,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懦弱举动简直是云泥之别!
“嗖!嗖!嗖!”
数道快如闪电的血影应声激射而至,为首的伊萨克轻飘飘地落在萧易对面数丈之外。
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先是凝固了瞬间的错愕,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随即,那错愕便被一种遭到最卑贱之物亵渎的、滔天怒火所取代!
然而,属于上位血族的傲慢与那深入骨髓的疑惑,让他并未立刻动手。
他那双猩红色的瞳孔,死死钉在萧易身上,充斥着浓烈到化不开的疑问。
“萧……易……”
伊萨克的声音仿佛来自万载冰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蝼蚁般的冰冷与极度的不解,
“你,竟敢……如此站立在我的面前?
是谁…… 借给了你这卑微的虫子,如此可笑的胆量?”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刮擦着人的神经。
他猩红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四周那些已然显露出合围姿态、杀气腾腾的护卫,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群张牙舞爪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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