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
寒星的戟尖还指着那团熄灭的火芯,我却已经转身。走廊尽头的水痕在动,像有人踩过刚擦净的地板,留下湿漉漉的脚印。这地方不该有水——龙宫沉了三百年,早该干得连灰都飞起来。
“别出声。”我压低声音,手指扣住扇骨,“刚才那句‘小心他’,不是警告渊主。”
她没问是谁。
因为她也听见了。
滴答。
又一滴水落在玉石地上,声音太准,像是掐着节拍来的。
墙角的水流缓缓隆起,一道佝偻身影从里面站直。百衲衣贴在身上,像刚从河底捞出来的破布条,手里空空的,连那盏总不离身的鲛人泪灯笼都黯淡无光。
“老怪。”我冷笑,“你再这么冒出来,下次我就把你船底刻的‘楚昭必遭天谴’改成‘冥河老怪欠债三千两’。”
他咧嘴,漏风的声音比往常更哑:“你还真敢写……我这趟是自己游上来的,船被卡在入口了,因果绳缠得太死。”
寒星皱眉:“你不是说冥河令不在你手上?”
“确实不在。”他咳嗽两声,嘴角渗出血丝,“但我能告诉你们它在哪——前提是,你们得先活过今晚。”
我挑眉:“所以你是来送情报的?免费?”
“哪有免费?”他翻白眼,“我要的是未来漏洞情报,十年份的。现在这世道,天道盯得紧,我说一句真话就得吐一口血,不加价谁干?”
他说完,又咳了一声,血珠顺着下巴掉在地上,竟没有蒸发,反而像墨汁一样渗进地缝,消失不见。
我懂了。
这不是普通的禁言反噬。
是规则层面的封口令——当年写下天命簿的人,本就不该透露半个字。
“行。”我把折扇收拢,敲了敲掌心,“给你五年,外加一条冷笑话:为什么鬼差从来不加班?”
他下意识接:“为啥?”
“因为它们上班摸鱼。”我笑,“顺带一提,天道耳鸣期,真言不可封——你刚才那句话,不算违规。”
他浑身一震,眼神变了。
“你连这个漏洞都记着?”他盯着我,“难怪……难怪残页会选择你点火。”
“少扯虚的。”我往前一步,“龙宫里到底有什么?”
他沉默片刻,抬手指向深处:“天命图残卷。”
寒星立刻警觉:“天命图?不是说早就碎了吗?”
“是碎了。”老怪点头,“但有一块嵌进了龙宫地基,和星轨连在一起。那里刻着三界最初的规则原型——命格怎么定的,轮回井怎么开的,连彼岸花第几朵开在哪条河岸,全都有记录。”
我眯眼:“那你之前为啥不说?”
“因为你们问的是‘冥河令’。”他苦笑,“我没说龙宫藏图,不算违契。可现在不一样了,镇渊石引子已启,天命簿开始松动,三界因果正在收束。再没人带路,你们走不到下一关。”
我盯着他:“所以你是被迫开口?”
“也算自愿。”他低头看手上的伤口,“三千年前,我写下第一行字时就明白——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烧它。而我,只是不能亲手递火把。”
我笑了:“还挺有觉悟。”
“觉悟换不来命。”他摇头,“要进那间密室,得用‘知晓真相者之血’开阵。你们不行,只有我……还能算半个执笔者。”
我打量他一眼:“你确定要割这一刀?反噬够你躺三年。”
“躺三年总比魂飞魄散强。”他抬起手,掌心划过船桨边缘——那东西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手里——鲜血滴落,正好落在地面一道隐秘的符纹上。
水波般的光晕扩散开来,前方石壁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寒星握紧戟:“下面不会有埋伏?”
“有。”老怪喘了口气,“但最危险的不是机关,是看见真相的人——会疯。”
我没说话,率先迈步。
阶梯很长,两边墙上开始浮现细密刻痕,起初像是水纹,越往下走越清晰,最终变成纵横交错的星轨图。每一颗星的位置都被标注,旁边还写着名字、命格、寿数。
“这是……”寒星低声。
“源代码。”我轻声道,“三界运行的底层逻辑。”
她转头看我:“你能看懂?”
“看不懂才奇怪。”我摸了摸左眼镜片,“我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本来就是从这玩意儿里扒下来的错题集。”
我们走到尽头。
一间圆形密室展开在眼前。
四面墙壁全是星图,中央地面凹陷成河图洛书的形状,线条泛着微光,像是还在运转。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拉长了一瞬。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旧竹简——外表像《道德经》注疏,实则是《天命漏洞手册》的载体——轻轻摊开。
星轨与手册上的批注一一对应。
“第三条星脉偏移0.3度,导致东海龙族第七代太子早夭”
“第九交汇点卡顿,造成三百年前大旱持续多出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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