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还在地上画着箭头,蓝得发暗,像是谁用冰水泡过墨汁。寒星盯着那方向看了很久,忽然说:“它没动。”
我没吭声。
星盘悬在半空,篆文安静得反常,连弹幕都歇了。可我知道,刚才那一句“能改规则的那种”,已经把门敲开了。
风一转,百衲衣的角从雾里甩出来,像块破布被谁猛地抖开。接着是船桨,杵在地上,点出个浅坑。最后才见人——冥河老怪佝偻着背走过来,灯笼晃了晃,光却没洒出来,反而往他手里缩了缩。
“哎哟。”他咧嘴一笑,漏风的声音比上次还响,“你们这动静,冥河底下打瞌睡的孤魂都惊醒了。”
寒星往后退了半步,手摸上断戟。
我抬手拦她一下,目光没离老怪。“你来得挺准。”
“不是我准。”他咳嗽两声,指了指自己耳朵,“是你那句话——‘能改规则的那种’,这话一出口,三界执笔人的腰牌就震了。不来看看,怕以后写命簿时纸自己烧了。”
我嗤笑:“你现在写的那叫命簿?充其量是阴间报销单。”
他也不恼,反倒嘿嘿笑了两声:“那你现在呢?刚知道自己是天道漏出来的bug,不慌?”
“慌?”我摊手,“我早就不在户籍册上了,查都没处查。”
他眯眼打量我片刻,忽然压低声音:“你想听真的,还是……我想让你听的?”
话音未落,我手腕一翻,半块星盘碎片甩出去,直奔他面门。
他偏头躲得狼狈,船桨横挡,碎片擦着铁箍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痕。星盘嗡鸣一声,像被惊醒的蜂群。
“别绕弯子。”我说,“初代天命簿,为什么崩?”
他愣住,看着那碎片缓缓飘回我掌心,边缘还闪着楚昭神魂烙印的微光。
“你拿这个威胁我?”他干笑,“你当年诓我一口牙换冥河水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那时候我要救的是人。”我走近一步,扇尖轻点地面,“现在我要撬的是真相。你说不说,我都已经知道一半了——剩下那半,要么你亲口补全,要么我就当它是假的,顺手把你也当成漏洞删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
连寒星都吸了口气。
“你敢?”他声音发紧。
“我不敢?”我冷笑,“我连自己不存在都知道了,你还指望我守规矩?”
空气僵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灰烬箭头,忽然叹了口气:“行吧……你是真疯了。”
“不是疯。”我纠正,“是清醒了。”
他沉默几息,终于开口:“天命簿崩,是因为它记了一条不可能存在的命格。一个不该出生、不该行走、不该干涉三界因果的存在——楚昭。”
我挑眉:“然后?”
“然后它炸了。”他抬眼,“字迹自燃,纸页碎成残片,飞散三界。而我,作为执笔者,当场被反噬,半魂困在冥河,半魂附在船桨上,成了摆渡人。”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问。
“三千年前就知道。”他点头,“你自毁神籍那天,天象大乱,天命簿突然翻到最后一页,只写了四个字——‘此人非存’。下一刻,整本书炸了。”
我左眼琉璃镜微微发热,手册自动翻页,一行新批注浮现:**“信息闭环形成,逻辑锚点确认。”**
我没动声色。
“那你为什么不说?”我盯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还跟我做交易?收我三百年漏洞情报当抵押?”
他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位置:“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走到这一天。”
“走到哪一天?”
“烧掉天命簿的那一天。”他说得轻,却像锤子砸在铁砧上,“我知道你会回来找答案,也知道你不会止步于‘我是谁’。你会问‘为什么’,会问‘谁篡改’,最后——你会动手毁掉那个系统。”
我笑了下:“你把我当刀使?”
“不。”他摇头,“我把你看成重启键。”
我们对视几息,谁都没眨眼。
寒星忽然插话:“那……他要是不存在,怎么活到现在?”
老怪看向她,眼神复杂:“因为他不是‘存在’,他是‘运行’。就像程序里的隐藏进程,没人看见,但它一直在后台跑着,偶尔卡一下系统,改两句代码——比如,让雷劫劈歪一点,让鬼差打个哈欠。”
她说不出话了。
我却听得懂。
这就是《天命漏洞手册》的由来——不是我发现了漏洞,是我本身就是漏洞的具象化。每一次修正,都是我在刷新自己的存在权限。
“所以你说的三百年情报……”我慢悠悠开口,“其实是想让我继续犯错?继续暴露更多规则裂缝?好让你等的那一刻到来?”
他不否认:“你每改一次规则,天命簿残留的意识就越弱一分。等它彻底瘫痪,新三界才能重新启动。”
“听起来像造反。”
“本来就是。”他咧嘴,“你以为三界主们为什么盯你?他们怕的不是你救人救妖,他们怕的是你根本不需要他们的规则也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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