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定星的手还在船柱上。
她掌心贴着那块焦黑的木疤——三百年前我用雷劫余烬刻下的锚点符,现在正一明一暗地闪,像快没电的灯泡。她的指尖发白,额角有血顺着太阳穴往下爬,流到下巴才滴下去,啪一声砸在甲板上。
我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刚从识海里爬出来,脑子还悬在半空。那一行字还在转:**“最终漏洞:以身为引,重铸规则——代价:存在归零。”**
挺狠的。
但比不过我当年撕天命簿时系统弹出的提示:“检测到非法操作,正在强制注销用户。”
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叛逃的神官,结果现在才知道,压根就没注册过。
难怪三界通缉令上我的画像永远模糊,原来摄像头识别不了“不存在”的东西。
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的。断扇还插在腿边,扇骨裂得跟蜘蛛网似的,可扇面的地图还在亮,龙宫那个红点一闪一闪,活像个催命闹钟。
“你醒了。”定星声音有点哑,“外面来了七拨人,两拨在东崖,三拨藏南林,还有两个……踩着云头飘着,装仙呢。”
我嗯了声,慢慢撑着地面坐直。骨头缝里像塞了砂纸,一动就咯吱响。但这感觉熟悉,比那些什么“命运真相”“本源悖论”实在多了。
疼就对了,说明我还活着——哪怕这“活着”只是个系统漏检的临时进程。
“罩子还能撑?”我问。
“能。”她顿了下,“但你要再不醒,我就只能把星盘炸了当保险丝用。”
我扯了下嘴角,“行啊,反正那破铜烂铁天天弹‘前方高能’,早该格式化了。”
她说不出笑,只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的血渣簌簌掉下来。
我知道她在硬扛。星照纹烧得太久,再撑下去,轻则经脉枯竭,重则魂核自焚。这丫头总这样,我说往东她绝不往西,我说跳崖她连绳子都不要。
蠢是真蠢,忠也是真忠。
我扶着断扇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跪回去。左手本能去抓她肩膀,结果她先一步让开,像是知道我要借力。
挺好,不用演温情戏了。
我踉跄两步,走到船头。玄冥阁漂在深渊上方,底下镇渊石的裂缝已经蔓延到边缘,蓝光一阵强一阵弱,像台老空调快要罢工。四周山壁上影影绰绰,有人影在动,没露脸,也没靠近,就在那等着——等我倒,等罩子碎,等他们冲进来抢石头、夺权柄、改命格。
典型的三界作风:不敢第一个上,就等着捡现成的。
我冷笑一声,把断扇往甲板上一插。
扇面地图猛地涨大,光柱冲天而起,直刺云层。那光不散,反而凝成一道符链,绕着整艘船盘旋三圈,最后钉回扇骨中央。
“看见没?”我对着空气说,“这是入场券。”
没人应。
风都停了。
我继续道:“想动镇渊石,可以。但得先过我这一关——一个压根不该存在的人,你们打算怎么算我的命?按生死簿?它没我名字。按因果律?我改过的bug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按天道审判?哈,它见我都得报404错误。”
远处一片死寂。
我知道他们在听。有些修士靠香火信仰活着,最怕这种“逻辑崩坏体”。你打不死他,因为他本来就不该活;你杀他一次,他第二天又能从bug里爬出来,还得意洋洋说“系统延迟”。
我就是他们的版本兼容噩梦。
身后传来闷响,回头一看,定星靠着船柱滑坐在地,手还死死按着柱子,指节泛青。光罩没灭,但颜色淡了一圈,边缘开始起波纹,像被风吹皱的水。
“三炷香。”她喘着气,“现在……剩两柱半。”
我点头,“够了。”
够干嘛?够我想清楚一件事。
我不是为了救谁才走到这儿的。三千年来,我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也不稀罕什么正道魁首。我干这一切,就是因为烦透了被人写进规则里,当成棋子推来推去。
既然天地容不下我,那就别怪我把整个棋盘掀了。
我闭上眼,再次沉入识海。
手册的符文链还在转,三千条金线缠成一团,中心空着,等我填进去。
这一次我没犹豫。
伸手触向那核心环,低声问:“如果我现在启动最终漏洞,能撑多久?”
符文链静止一秒,随即浮现新批注:
**“规则重铸倒计时:三炷香。使用者将在过程完成时彻底湮灭,无痕无迹,如从未存在。”**
我笑了。
笑完,睁眼。
“定星。”
“在。”
“待会儿我要做的事,可能让你看不见我。”
她抬头,眼神没乱,“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
“那我就一直看着这个位置。”
我愣了下。
然后把断扇从地上拔起来,反手甩出去。扇子飞到半空,啪地展开,光幕再起,这次不只是地图,而是整片三界漏洞图谱——北漠封魔井、西荒断天梯、南瘴蚀心谷……一个个红点闪烁,最后全都指向玄冥阁下方的镇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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