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年十月八日,星期日。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沈阳东北军区司令部的大院里,却丝毫驱散不掉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这一天,历史的车轮在无数人的焦灼等待中,终于发出了沉重而决绝的“咯吱”声。
一道绝密的电令,由北京发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这栋紧张忙碌的大楼。电令的内容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最高统帅部正式决定:将东北边防军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立即出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同时,任命那位在西北战场上横扫千军、以“硬骨头”着称的元帅,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命令在师级以上干部会议上被传达时,整个会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股被压抑已久的巨大能量。那不是欢呼,而是一种混杂着悲壮、决绝和无畏气概的低沉共鸣。没有人不知道这一仗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对手的强大。但当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被逼到悬崖边上时,这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军队,除了亮剑,别无选择。
“中国人民志愿军……好名字!”李云龙坐在角落里,反复咀嚼着这七个字,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膛直冲脑门。这个名字,既巧妙地避免了以国家名义直接宣战,又蕴含着一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义和担当。他喜欢这个名字,比那个束手束脚的“边防军”要提气得多!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带领着这支名为“志愿”的军队,跨过那条大江,去会一会那个不可一世的麦克阿瑟。
会议一结束,整个司令部就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命令如雪片般飞向下属的第38、39、40、42等几个主力军。原本只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的部队,现在接到的命令是:以最快速度完成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向鸭绿江边开进!
然而,命令好下,现实的困难却像一座座大山,横亘在每个人面前。李云龙主动请缨,负责下部队检查各军的战备情况。他一头扎进基层,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将,都感到阵阵心惊。
十月九日,星期一。李云龙来到了第39军的一个主力师。这个师是四野的王牌,从东北一直打到广西,兵强马壮,战斗力极强。然而,当李云龙走进营地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大部分战士还穿着南方的单衣,东北十月的寒风已经刺骨,许多战士冻得嘴唇发紫,只能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靠着体温取暖。所谓的战备物资,就是每人一支枪,百十发子弹,几颗手榴弹,外加一个装满高粱米和炒面的干粮袋。
“你们的冬装呢?”李云龙拉住一个正在擦拭三八大盖的连长,黑着脸问道。
那连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山东汉子,被李云龙的气势吓了一跳,立正回答:“报告首长!师里说,棉衣还在路上,让我们先克服一下困难!”
“克服?怎么克服?让战士们用革命热情跟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作斗争吗?”李云龙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要是拉到朝鲜北部的山区里,仗还没打,部队就得先冻垮一半!后勤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师长闻讯赶来,一脸的苦涩和无奈:“老李,你别冲着下面发火。整个东北几十万大军,都要换装,后方的兵工厂和被服厂已经连轴转了,可哪有那么快?我们师还算好的,有的部队连高粱米都保证不了,只能吃土豆。”
李云龙沉默了。他知道师长说的是实话。新中国一穷二白,家底薄得就像一张纸。能支撑几十万大军的后勤,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走进士兵的营房,看到战士们正在用刺刀费力地削着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土豆,准备当做晚饭。他拿起一个土豆,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
“告诉战士们,”他对着师长,声音沙哑地说道,“困难是暂时的。国家没有忘记我们。但是,美国鬼子不会等我们的棉衣发下来再打仗。这一仗,我们要准备在冰天雪地里,饿着肚子跟敌人拼命!”
与此同时,朝鲜的战局正以惊人的速度恶化。这一天,美军第一骑兵师和南朝鲜第一师,在数百辆坦克和大量飞机的掩护下,正式越过三八线,发动了对平壤的钳形攻势。麦克А瑟在东京的“第一大厦”里,对着全世界夸下海口,他将在感恩节(十一月底)前结束战争,让孩子们回家过圣诞节。整个西方世界,都沉浸在一种盲目的乐观和胜利的狂热之中。
十月十日,星期二。李云龙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部队——第42军。这个军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刚刚从南方剿匪前线调来,对北方的严寒气候完全没有准备。李云龙看到,部队为了御寒,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土办法。有的战士把稻草塞进单薄的军衣里,整个人裹得像个稻草人;有的则把能找到的麻袋、破布都披在身上。看到这一幕,李云龙的眼眶都红了。这就是他要带去和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作战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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