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秩序之光爆发的余晖,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彻底消散在身后那片永恒的灰白之中。连同那光芒一同逝去的,还有根燃烧生命、如山岳般屹立的身影。林澈甚至没能看清他最后是倒下,还是在那极致的秩序释放中化为了光尘。
一种冰冷的、掺杂着悲痛与空茫的麻木,攫住了他的心脏,比“噬光之痕”的虚无更加刺骨。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失焦地望着来路,那里只剩下死寂的灰白,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那悲壮的牺牲,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希望……刚刚燃起,便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再次被掐灭。
“悲伤之泪”宝石传来的哀恸波动,如同无声的哭泣,萦绕在他心间,加重了这份沉重。
然而,在那深沉的哀恸底层,那丝新出现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同频共振,却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一缕星光,固执地存在着,指引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并非他们来时的路,也非根牺牲的方向,而是朝着“噬光之痕”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核心区域!
这共振……是另一块秩序碎片?在如此绝地的更深处?
这个发现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混合着希望与巨大恐惧的战栗。一块碎片已经引来了三方势力的觊觎和根的牺牲,另一块藏在更危险区域的碎片,又会带来什么?
“感觉到了?”灰鼠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颜色稍深的岩石上,气息比之前更加萎靡,周身那层淡薄的灰白光晕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强行带着两人在“噬光之痕”中高速移动,尤其是在秩序爆发后规则混乱的区域穿行,显然对他和“沉寂之棺”都是巨大的负担。
林澈默默点头,将手掌贴在胸口,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共鸣指引。“在……更深处。”
灰鼠顺着林澈示意的方向望去,兜帽下的阴影里,目光闪烁不定。“核心区啊……那里的‘存在剥离’效应更强,规则更加混乱,甚至可能孕育着更诡异的‘噬光者’,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而且,能在那地方留存下来的‘碎片’,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没有明说,但林澈能听懂其中的警告。更深处的碎片,可能更大,蕴含的秩序信息更多,但也可能更加……危险。或许它本身就不再是纯粹的“秩序”,而是在漫长岁月与“虚无”的对抗中,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
“我们……还有选择吗?”林澈的声音干涩。后方是死路,唯一的希望指引向前方更深的绝地。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
灰鼠沉默了片刻,最终嗤笑一声,带着认命般的自嘲:“确实没得选。老树根用命换来的机会,总不能浪费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背上那口依旧沉寂的金属棺椁,“走吧,小子。趁着我这把老骨头和这口破棺材还能撑一会儿。”
他再次将昏迷的星萤扛起。少女在灰鼠的“缚灵印”作用下,如同沉睡,呼吸微弱但平稳,只是脖颈上那颜色深邃、边缘带着裂纹般纹路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她体内潜藏的巨大风险。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昏迷一状态诡异)再次启程,朝着那微弱的共鸣指引,深入这片连存在本身都在不断消散的绝地。
接下来的路途,比之前更加艰难。
周围的灰色变得更加浓郁,光线几乎彻底消失,只能依靠林澈体内那被污染的“源点”对共鸣的微弱感应,以及灰鼠那随时可能熄灭的静默力场来辨识方向和规避危险。脚下的“地面”时而是松软的灰烬,时而又变成如同镜面般光滑、却无法映出任何倒影的诡异平面,有时甚至需要涉过一片片感知中“空无一物”、却能让灵魂都感到冻结的“虚无洼地”。
“存在剥离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林澈感觉自己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片段仿佛被橡皮擦轻轻抹去,只剩下一些刻骨铭心的画面——生态农场的宁静,星萤初遇时的星辉,腐语沼泽的绝望,根的牺牲……这些记忆如同礁石,在意识的潮水中顽强屹立。他体内的“源点”旋转近乎停滞,那污染的纹路也黯淡无光,仿佛连“污染”本身都要被这虚无同化。
灰鼠的状态更差。他周身的静默力场范围在不断缩小,光芒也越来越暗淡。有几次,当力场波动剧烈时,林澈甚至看到灰鼠那破旧灰袍下的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仿佛他自身也在逐渐被这片绝地“同化”。他背负的“沉寂之棺”也变得更加沉重,移动时发出的不再是金属摩擦声,而是一种仿佛源于灵魂层面的、令人牙酸的哀鸣。
他在付出代价。维持这种在“噬光之痕”中行动的伪装,绝非没有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意义。就在林澈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灰白与虚无彻底淹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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