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萤离去时那暗红与灰白交织的流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林澈的视网膜上留下了灼痛的痕迹。她最后那混合着痛苦、嘲弄与决绝的眼神,以及那双重嗓音留下的谜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钝痛。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得逞……”
“我们”?哪个“我们”?是星萤与“窃火者”意识临时媾和的怪物?还是她体内那“混沌”与“寂静”力量达成的危险同盟?
无尽的担忧、愤怒、以及一丝被那复杂眼神刺伤的茫然,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林澈淹没。他猛地想要追去,却因伤势过重和力量枯竭,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前扑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根那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冷静,年轻的‘源点’。你现在去,只是送死。”
林澈抬起头,看到根那翠绿眼眸中同样蕴含着风暴,但更多的是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凝重与决断。“她的离去,未必是坏事。”根的声音低沉,“那个占据她身体的存在,无论是谁,其力量本质与这片森林格格不入。她留在这里,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仅会毁了自己,更会危及辉光树和整个微光之林。”
“难道就放任不管吗?”林澈的声音沙哑,带着不甘。
“当然不。”根将他扶到一旁的能量结晶根系旁坐下,精纯的生命能量缓缓渡入他体内,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精神,“但我们需要计划,需要力量。你现在的状态,连自保都难,如何去面对一个能轻易瓦解森林攻击、甚至可能引来星裔和‘窃火者’多方觊觎的存在?”
现实如同冰水,浇灭了林澈冲动的火焰。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源点”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雷呢?”他忽然想起。
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雷依旧保持着闭目凝神的姿势,但脸色比纸还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维持着与星萤意识残留连接的姿态,试图追踪她离去的轨迹和状态。
“他在强行追踪。”根的语气带着一丝赞赏与担忧,“预言者的道路本就艰难,更何况他灵魂还背负着‘寂静’的侵蚀。他在透支自己。”
就在这时,雷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身体剧烈一晃,向后倒去。林澈强撑着想要起身,根已经先一步用一股柔和的能量托住了他。
雷虚弱地睁开眼,那双带着灰暗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与惊悸。“……追丢了……”他声音微弱,带着挫败感,“她的气息……进入‘腐语沼泽’深处后……就彻底消失了……仿佛被那片土地……吞噬了……”
腐语沼泽?林澈和根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那是微光之林境内最危险、最诡异的区域之一,据说那里弥漫着能扭曲心智的低语,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连根都很少涉足其核心地带。星萤(或者说那个存在)逃往那里,是慌不择路,还是……早有预谋?
“……不过……在连接彻底断开前……我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回响’……”雷喘息着,继续说道,“她的意识……内部……在发生……剧烈的……碰撞……和……融合……”
“……那个‘窃火者’的意识……似乎……并非完全主导……星萤本身的意志……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她在……反抗……甚至……在尝试……反过来……解析……和……吞噬……那股外来的意识……”
“……但这个过程……非常危险……充满了……扭曲……和……污染……”
反抗?解析?吞噬?
雷带来的信息让林澈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在那种被深度侵蚀的状态下进行意识层面的战争,无论胜负,星萤还能保持“自我”吗?最终胜出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还活着……还在战斗……这就够了。”林澈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必须尽快恢复,然后去腐语沼泽找她!”
根看着他,没有反对,只是沉声道:“在那之前,你需要变得更强。你之前的‘守护之茧’理念很好,但技巧和力量都太粗糙。你需要真正掌握‘生命织法’的精髓,而不是停留在简单的模仿和编织。”
他指向辉光树那庞大的根系:“深入根源之地,这次不是接受传承,而是去‘创造’。用你的‘源点’,结合你从‘眼泪’中得到的知识,去理解生命的‘结构’,去尝试编织出真正拥有‘规则’力量的造物。这是你短时间内提升实力最快的途径。”
林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气息微弱、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雷,对根说道:“雷就拜托您了。”
“放心,森林会滋养他的灵魂,帮助他稳定状态。”根承诺道。
没有再多言,林澈再次将手掌贴上那温润的琉璃树干,意识沉入了那片浩瀚的生命与知识之海。这一次,他目标明确——不再是广博地吸收,而是专注地“创造”与“构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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