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蠕虫”号如同一条在血管壁上游弋的寄生虫，沿着嘎兹标注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熔炉”那混乱的引力边界。当最后一丝来自黑洞吸积盘的诡异光芒被甩在身后，舷窗外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令人心悸的景象。
坟场星云。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瑰丽的星云，更像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弥漫着锈红色与暗紫色尘埃的宇宙墓园。巨大的气体涡流缓慢旋转，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吐息。尘埃云中，偶尔有垂死的恒星爆发出的短暂伽马射线暴，如同墓园中闪烁的鬼火，照亮那些漂浮其中的、破碎的行星残骸和扭曲的星舰骨架。这里的空间背景辐射带着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哀鸣，仿佛无数文明在此湮灭后残留的集体悲叹。
“导航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多克紧盯着布满雪花的扫描屏幕，“引力读数混乱，至少有十几个不稳定的引力源在相互拉扯。那些尘埃云对传感器有极强的吸收和散射效应……我们像是闯进了一个盲人的战场。”
阿尔特斯闭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灵能层面……更糟。这里弥漫着一种深沉的‘死亡回响’，不是亚空间恶魔的喧嚣，而是物质宇宙本身衰亡时发出的、冰冷的绝望。还有……很多破碎的、充满怨恨的意识碎片，像是困在琥珀里的飞虫。”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那个脉冲星……‘锻炉’。它的能量波动像是一柄不断敲击现实根基的重锤，让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
凯尔站在主观察窗前，凝视着那片锈红色的深渊。他体内那微弱的知识圣殿连接，在这里仿佛风中残烛，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反倒是“饕餮”动力甲，传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它似乎很适应这种充满衰亡与混乱能量的环境，幽暗的纹路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能锁定保险库的位置吗？”卡修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多克调出之前接收到的模糊图片，与当前扫描数据进行比对。“很难。脉冲星的电磁风暴和引力扰动太强，干扰了一切精确扫描。只能确定大方向，就在‘锻炉’脉冲星附近的某个高重力区。具体坐标……需要靠近后才能尝试计算。”
嘎兹用鸟爪挠了挠它那骨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靠近‘锻炉’？你们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那玩意每隔零点几秒就闪一次，每次闪光都相当于一颗恒星十分之一的能量输出，还伴随着高能粒子流和引力波震荡。别说我们这破船，就是帝国的战列舰靠得太近，护盾也撑不了几下。”它指向星图上几个被标记为极高危险度的区域，“看，这些是已知的、被‘锻炉’周期性喷发扫过的区域，里面连原子级的物质都很难找到，全被碾碎了。”
“有安全路径吗？”卡修斯追问。
“安全？”嘎兹嗤笑一声，“在这鬼地方，‘安全’是相对论。只能说，有几条‘相对不那么快死’的路径。需要利用那些大型行星残骸或者高密度尘埃云作为掩体，在‘锻炉’两次脉冲喷射的间歇期快速穿行。而且……”它压低声音，“还得祈祷别撞上其他‘猎人’。”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扫描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多克脸色一变：“检测到多个亚空间跃出信号！距离我们不到零点五光分！能量特征……是混沌舰队！识别标志……‘钢铁战士’！还有……‘帝皇之子’！”
舷窗外，不远处的虚空如同水面般被撕开，泛起恶心的、五彩斑斓的涟漪。首先钻出的是一艘造型粗犷、布满铆钉和火炮、涂着铁灰色与黄铜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钢铁战士掠夺舰。紧随其后的，是一艘线条更加流畅、装饰着堕落华丽浮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感官刺激能量场的帝皇之子巡洋舰！
这两艘混沌舰船刚一出现，就立刻相互拉开距离，炮口隐隐对准彼此，显然并非铁板一块的盟友，更像是为了同一目标临时凑在一起的掠食者。它们的扫描波束几乎同时锁定了“坑道蠕虫”号这艘不起眼的小船。
“被发现了！”多克喊道，“他们正在分析我们的能量特征！”
“启动所有伪装系统！最大程度模拟小行星信号！”卡修斯立刻下令，“嘎兹，把你那些藏在船壳下面的传感器和非标准推进器全都关掉！”
“正在做！”嘎兹手忙脚乱地在控制台上操作，“但瞒不了多久！钢铁战士的狗鼻子灵得很，帝皇之子的变态们对能量波动更是敏感！”
“能甩掉他们吗？”阿尔特斯问。
“在正常空间？做梦！”嘎兹摇头，“他们的引擎比我们强太多了！只能往星云深处钻，利用尘埃和引力陷阱碰碰运气！”
“坑道蠕虫”号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推动着笨重的船体，一头扎进了最近的一片浓密的锈红色尘埃云中。瞬间，舷窗外能见度降至为零，只有传感器上不断报警的碰撞风险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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