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掩盖了一切原色。
只剩山影幽诡，树影绰绰，连潺潺流水声都染上了一缕森然。
林有才背着打药器在菜地里飞跑，把加了老鼠药的药水不停喷向绿蔬。
明天就是凤凰屯又一次收菜的日子，这批青菜卖出去，准保凤凰屯彻底玩完！
什么先进村、什么时来运转、什么锦绣前景……我呸！
继续在霉运里熬着吧！
越想越兴奋，林有才眼底跳跃扭曲狠光，等察觉到有手电筒光束打过来才发现自己离路边已经很远。
就这，四十亩菜地也还剩至少一半没喷上药。
“老六，那边是不是有人在晃？”
“谁在那边？！”
“偷菜的？小贼！你是活不起了咋滴连地里的青菜你都偷！”
“不对，空气里的味道不对劲！李哥，那人不是来偷菜的，是来祸祸咱的菜地的！”
“祸祸菜地？！王八羔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喝声在地头那边传来，林有才一慌，扔了喷药器就跑。
吗的，凤凰屯这些个老不死的大晚上不睡觉的？
怎么还跑出来逛菜地！
用最快速度跑到路边，林有才戴上头盔遮脸，发动摩托就要跑路。
李水根先一步赶到，伸手拽住他胳膊想把人拉下车来，“小王八羔子还想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许耀林虽然慢了一步，但是手里多了根不知道从哪捞出来的树枝，举起就往车上的人打。
“吗的两个老不死的东西！”
被又拽又打，再僵持下去说不定真跑不掉了，林有才咬牙，恶向胆边生。
奋力挣开胳膊上的掣肘后，加大油门直接朝拦在车前的两个老人撞去。
“李哥闪开！”
“老六小心！”
两老人没想到小贼竟然敢骑车撞人，毫无防备之下被撞得仰倒。
眼睁睁看着摩托从两人中间冲出，李水根想也没想再次伸手抱住骑车人的脚，他绝不能让这瘪犊子跑了！
旁边四十亩菜地凝聚了全村老家伙的心血，平白被人祸祸，光想想他就火冒三丈！
凤凰屯刚刚好过点，老家伙们刚有点舒心日子过，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搞破坏了。
这种人简直丧天良！
“你别想跑！别想跑！唔——！”
摩托车毫不减速，甚至再次加大油门往木道岭斜坡上冲，想要逃之夭夭。
李水根不肯撒手，眨眼间就生生被拖行出十数米。
等许耀林翻身爬起时，地上已经多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铁锈气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许耀林拔脚就追，厉喊，“李哥！李哥你快放手！李哥！别犯糊涂、放手啊李哥！”
“老东西，放手，快放手！”林有才也在咒骂，慌得声音发抖。
再这样下去他真要摊上人命了！
越慌越急，他拼命轰油门更不敢停下来。
怕地上拖着的人已经没了，他一停下来被抓住，必定要吃枪子！
李水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身下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他咬紧牙关，将两只手牢牢扣紧。
死也不松手！
“李哥，李哥——”许耀林踉跄追着，声嘶力竭。
即便摩托因为阻力慢了下来，他也追不上。
一百二十度的倾斜上坡路，摩托车拖着人即将爬到坡顶。
许耀林心头绝望，拦不住了。
李哥，李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从岭上飞跃而下，直直朝摩托车扑去！
啪！
“啊！啊啊啊！”骑车人爆出一连串惨叫，跌下车。
而摩托因为惯性往前滑出好长一段距离，歪倒后车轮犹在半空飞转。
林有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抬头看清扑向自己的什么东西后，直接吓尿了。
“狼、狼！狼！啊啊啊！”
好在他这一滚正好滚到摩托边上。
林有才撑着一口气爬起，扶起摩托重新发动，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期间没敢再回头多看一眼，也没敢浪费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
他只知道，头盔的玻璃面罩被狼拍碎了！
脸上痛得麻木，有温热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那是他的血！
为什么凤凰屯会有狼？！
“李哥！李哥！”许耀林颤巍巍爬上坡顶，连滚带爬扑到躺在那里毫无声息的人边上，泪如雨下。
他两手发抖，不敢去碰躺着的人，也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就连站在边上绿眼幽暗的狼他都忘了去害怕。
山下沉睡的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惊醒，亮起一簇簇灯光。
有闹哄哄的动静从那边接近。
很快，接二连三有人爬上坡来。
无数手电汇聚，照清了这方情景。
许耀林坐在那里浑身尘土，黑色长裤破了口子，无力耷拉的手布满被擦破的血痕。
另一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已经让人完全不忍看。
双目紧闭嘴唇灰乌，半边身子染血，裤子从膝盖以下被磨破，露出来的两条小腿血肉模糊，能看见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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