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枢自毁的余波在冰冷的宇宙中缓缓平息,只留下漂浮的残骸和永恒的守望者。归离号残骸,这位最后的战士,在付出了石昊生命的代价后,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巨大的裂痕遍布舰体,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无声诉说着惨烈。锚点的核心区域,石昊所化的金属巨柱彻底黯淡,与扭曲的舰体融为一体,成为一座沉默的纪念碑。阿箩倚靠着冰冷的舱壁,体表那灰蒙混沌色的符纹缓缓流转,每秒数十万次的负面冲击如同永恒的潮汐,冲刷着她钢铁的意志,唯有眼中那点守护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
云九幽和青冥(几乎透明的投影)站在阿箩身边,疲惫刻在脸上。云九幽的手指在最后一件便携设备上操作着,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维度融合进程……确认终止。”云九幽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巨大的释然,“鸿蒙枢湮灭,锚点断开,现实褶皱失去源头。空间结构……趋于稳定。我们……成功了。文明……延续了。”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通过残存的网络,点燃了地球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狂喜!
“赢了!我们活下来了!”
“鸿蒙消失了!倒计时没了!”
“地球还在!家还在!”
“白凰!英雄!苏沐晴!”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化作最纯粹的、劫后余生的泪水与欢呼!人们冲出废墟,拥抱彼此,对着天空嘶吼,对着苏沐晴的水晶雕像虔诚跪拜。金色的精神屏障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磅礴的喜悦,变得更加明亮、温暖,如同为星球披上了一件庆祝新生的光之华服。
然而,新生的曙光,也带来了未曾预料的“阴影”。
几周后。一座由幸存者们齐心协力清理出来的社区中心,临时医疗点内。
“李医生,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带着困惑和一丝疲惫,“昨晚我明明睡得很好,可醒来却觉得特别累,好像……好像跑了一整晚的马拉松。而且我清晰地记得梦里……我在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工厂里干活,机器声吵得头疼,手上全是油污和老茧……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就像那是我自己的一天!”
李婉医生仔细记录着,眉头微蹙:“还有别的感觉吗?比如白天?”
“有!”女孩连忙点头,“今天早上在领救济粮的时候,排我前面的大叔,他什么都没说,但我就是……就是‘感觉’到他心里特别焦虑,好像担心家里的孩子生病了……弄得我也跟着心慌慌的。”
类似的报告,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全球各地的聚居点涌现。
一位在清理废墟的雕塑家,看着自己手中无意识用废墟泥土“捏”出来的、一个散发着淡淡忧郁气息的、歪歪扭扭的小鸟泥塑,满脸惊愕。那泥塑毫无技法可言,却仿佛凝聚了某种真实的、属于他人的情绪。
一个孩子兴奋地向母亲展示自己画的画:“妈妈你看!我画了你和爸爸!还有你身后的‘小绿’!它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画面上,母亲身后依偎着一只毛茸茸的、眼神温顺的绿色小怪兽。
“新纪元症候群……”李婉医生合上厚厚的记录本,对旁边的云九幽叹息道,“共情力觉醒的伴生现象。普遍表现为:梦境共享他人记忆片段(多为强烈情绪事件)、被动感知他人强烈情绪波动、以及部分高敏感人群(艺术家、儿童等)出现无意识‘情绪造物’倾向。”
“是维度融合中断后的‘排异反应’。”云九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科学家的冷静审视,“心魔界的‘情绪粒子’——那些具有量子纠缠特性的暗物质情绪凝聚体——已经深度渗透并永久性地改变了现实维度的‘希格斯场’底层结构。苏沐晴的眼泪微尘催化了人类意识与这个‘情绪化场’的深度连接。就像……”他顿了顿,寻找着恰当的比喻,“就像给所有人类意识都接入了一个庞大而嘈杂的‘集体潜意识情绪网络’。我们需要学会的,是如何在这个‘心魔’(情绪暗物质)无处不在的新世界生存、引导、乃至创造。这是‘人魔纪元’的起点。”
社区中心外,一片相对完好的小广场上,正在举办一场充满希望的“废墟新生儿童画展”。稚嫩的画笔描绘着新芽破土、手拉手的伙伴、天空中的白凰、永恒的水晶雕像……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生命力。
姜璃、小符、阿箩(已能稳定维持人形,但体表灰蒙符纹如同流淌的铭文)、云九幽和青冥(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投影)静静地走在画作之间。战争的阴霾暂时退去,眼前的童真带来一丝难得的宁静。
小符在一幅画前停住了脚步。画面上,一位笑容温柔的母亲坐在凳子上,她的身后依偎着一只毛茸茸的、有着弯弯笑眼和大大嘴巴的绿色小怪兽。怪兽一点也不吓人,反而用爪子轻轻抱着妈妈的腿,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温顺,像只撒娇的大猫。画的下方是孩子稚嫩的笔迹:《妈妈的心魔是只温柔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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