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裂谷深处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得化不开的腐朽气息,像是无数亡魂在耳边呜咽。云九幽站在古寨废墟的边缘,脚下是粘稠的黑血和破碎的石块。守渊人先祖残魂消散前烙入识海的封印秘术,如同滚烫的烙铁,仍在灼烧着他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尚未平息的剧痛——魔纹在皮肤下焦躁地扭动,与强行融入的古老封印之力激烈冲突,留下阵阵撕裂般的余韵。七窍流出的血痕已经干涸,在苍白失血的脸上结成暗红的痂,更添几分狰狞。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半卷焦黑的皮卷——九幽黄泉图残片。此刻,这残片正微微发烫,边缘浮动着幽暗的血色光芒。它像一颗被唤醒的心脏,呼应着葬龙裂谷深处某种更庞大、更邪恶的脉动,也牵引着他体内那些不安分的魔纹,发出低沉的共鸣嗡鸣。
夜无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黑袍拂过染血的碎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云九幽惨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那片发光的残卷上。“看来,它找到路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命令。
苏九儿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脸色比云九幽更加难看。右臂的石化纹路虽然被她的本命灵力和几道临时绘制的清心符暂时压制在肩颈以下,但灰败的色泽如同死亡的苔藓,顽固地覆盖着她的手臂,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带来刺骨的僵硬和麻木。她看着云九幽手中的残卷,又望向他那双压抑着痛苦与暴戾的眼睛,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小心些…它现在和你体内的东西,同源了。”
云九幽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握紧了那发烫的残卷,指关节捏得发白。残卷的嗡鸣更加强烈,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涌出,指向裂谷深处某个方向。那力量冰冷、粘稠,带着浓重的血气和怨念,仿佛一条无形的绳索,拉扯着他前行。
“走。”他嘶哑地吐出一个字,迈步踏入更浓重的黑暗。脚步踏在布满魔血粘液的岩石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
夜无殇紧随其后,步履从容,仿佛踏在自家的庭院。苏九儿咬了咬牙,左手掐了个固元法诀,强行提起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压住手臂的僵冷和蔓延的魔气,跟了上去。无相低伏着身体,暗紫色的鳞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它警惕地走在最后,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与凶戾的红光,鼻翼翕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魔气和…魂灵的气息。
随着不断深入,地势陡峭向下。两侧的岩壁不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被一种粘稠的、如同烧融沥青般的漆黑魔液覆盖,缓缓地向下流淌、滴落,在下方汇聚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黑色水洼。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腐臭气味浓烈到了极点,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喉咙和肺腑。死寂被打破,四周的黑暗中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被魔气彻底侵蚀、失去神智的虫豸在爬行,还有若有若无的、饱含痛苦与怨毒的呜咽,不知从何处传来,萦绕不去。
突然,脚下的“路”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条河。
那绝非人间的河流。河面宽阔,河水是粘稠的、近乎凝固的暗红色,如同冷却的巨大血块。没有流动的声音,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河面上蒸腾着缕缕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猩红雾气。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血红的河水之中,密密麻麻地漂浮、沉浮着无数扭曲、模糊的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像一团团被揉烂的污秽雾气,不断变幻着痛苦挣扎的人脸和肢体轮廓,无声地张开黑洞洞的嘴,仿佛在发出永恒的惨叫。怨气、死气、无尽的绝望,从河中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撕裂。
九幽黄泉图残卷在云九幽手中猛地一震,光芒大放!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幽深的血光从残卷中射出,笔直地指向血河对岸那深邃得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暗深处。残卷变得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体内所有的魔纹都在这一刻疯狂地共鸣、鼓胀,一股难以抗拒的牵引力拖拽着他,要他踏入这万魂沉沦的血河!
“黄泉路开…”夜无殇看着那条血河,面具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怨魂沉浮,血河无渡。看来,你的图,要你走过去。”
云九幽死死盯着那翻涌着无尽痛苦的血河,胸口魔纹灼热得如同烙铁,封印秘术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再次加剧。他深吸一口气,那腥甜腐臭的气息灌入肺腑,却仿佛点燃了某种东西。他眼神一厉,不再犹豫,抬脚就向那粘稠的血河迈去!
“等等!”苏九儿惊叫出声,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云九幽的靴子踏入了那暗红的河水。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股难以言喻的、直抵灵魂深处的阴寒瞬间包裹了他!那河水粘稠得如同活物,带着无穷的怨毒和冰冷的吸力,死死缠住他的脚踝,疯狂地向上攀爬!同时,无数双由怨念凝聚的、半透明的手爪猛地从血河中探出!它们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腐蚀灵魂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抓向他的腿、他的腰、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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